张安平从不认为军统是一个好的组织。
哪怕在抗战期间,军统中出过无数舍生取义的壮士。
但军统,从来跟“好”这个字不沾边。
可是,军统在他心里起码是一个由“人”组成的组织。
之所以他心里有这样的划分,是因为敌人对标军统的组织,如特高课、宪兵队等等特务机构,他们没有底线,不配称之为人!
但在张安平揭开了锅盖的刹那,他对军统的认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图片为沈醉回忆录的内容。)
怀里的小狗看到锅里煮着的“食物”后,开始剧烈的挣扎,想要扑过去大快朵颐,但下一秒,随着张安平的微微用力,黑背连哀嚎声都没有,就停止了动作。
扔下尸体,张安平艰难的转身,一点点的挪出了厨房——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身上一般。
从厨房出来后,张安平瘫倒在房檐下,大口大口的喘息,但嗅到了味道后,见惯了残酷战场的他,却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
像一个让人耻笑的新丁。
呕吐声很大,大到惊动了在几十米开外用餐的军犬队成员,他们扑了出来,看到厨房门口坐着一个人在呕吐后瞬间脸色巨变,好几个人扑了过来。
张安平艰难的掏出胸前口袋中的证件,在军犬队的成员扑近时候扔了过去。
证件砸到了一名军犬队成员后跌落地上,正面朝上,由“中华民国”四个字体环绕的国民党党徽被一些尘土遮掩,仿佛是这个该死的政权被肮脏笼罩一样。
本想将张安平控制的军犬队成员们呆住了,一人手忙脚乱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证件,打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右侧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帅气而冷冽,跟眼前这个狼狈呕吐的家伙似乎并不像。
但最渗人的是左侧。
精致的金色印凸显着两行字:
姓名:张世豪。
军阶:少将。
这两行字足以了,剩下的内容他们都不敢再看。
张!世!豪!
扑过来的军犬队成员僵硬在了原地,面对着还在呕吐的张安平,他们像是被施了魔法定住了一样。
许久以后,终于有人战战兢兢的开口:
“张、张、张长官。”
张安平艰难的摆摆手,虚弱道:“电话、电话扯过来。”
声音很轻,也很虚弱。
但张世豪这个名字,却如巨大的喇叭,让他虚弱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宛若霹雳。
军犬队的成员硬着头皮将电话扯了过来。
心虚且恐惧的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不敢。
他们甚至都不敢生出一点点的恶念——明知道将电话扯过来是挖一个埋自己的坑,可他们却别无选择。
军犬队的负责人也来了,小心翼翼靠近张安平:
“张、张长官,这、这是一个误会。”
他小心翼翼的俯身想要解释,但在这个时候,迎接他的却是精准的一枪。
没人看见张安平怎么掏枪的,但抱着大腿哀嚎的负责人却是实打实的中弹了。
这一声枪响让军犬队的特务越发心慌了,可看看疼的撕心裂肺哀嚎的负责人、再看看还在埋着头直视呕吐物的张安平,他们依然不敢有异动。
呕吐物很熏人,可张安平宁可面对呕吐物,也不想闻到这个味道。
电话被几个特务手忙脚乱的扯了过来,有人抱着电话、有人扯着线,慌乱而又快速的向这边小跑着过来,临近张安平时候看到在地上打滚的负责人,几个特务头皮不由发麻,不敢上前。
“给我。”
张安平伸出左手招动,特务们才将电话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
拿起电话,拨号。
“烟雨堡往南的山腰,军犬训练基地,马上带人过来。”
小心翼翼的站在周围的特务们眼前一黑,心说完蛋了。
但……张安平并没有就此罢手。
挂断,继续拨号:
“军犬训练基地,把徐文正押过来。”
周围的特务闻言,只觉得一座大山仿佛压了下来。
徐文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重庆站站长。
押!
这个字眼让周围的特务们对张世豪这三个字的份量有了新的认识。
可是,还没完!
挂断,继续拨号:
“把局本部上校以上军官,全都带到军犬基地——我是说上校以上所有军官!”
特务们瑟瑟发抖。
挂断,继续拨号:
“王秘书,我是张世豪,告诉局座,马上来军犬基地。”
“我!是!说!马!上!”
周围的特务这下抖都不敢抖了,局座——军统中有几个局座
挂断,继续拨号:
“防空一师我是张世豪,立刻封锁烟雨堡以北区域,非军统成员,禁止入内。”
……
重庆站。
徐文正正在悠然的品着茶。
不过脑海中全是从局本部听到的“小道消息”。
【张世豪啊张世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啊,顺风顺水习惯了,习惯了一言九鼎,呵……】
他心里全都是乐子人的快乐。
跟张安平,他其实没有利益冲突。
可是,张世豪这三个字的光芒太盛了,仿佛是一轮太阳——有太阳当空的情况下,他们这些星星的光亮,被遮掩的严严实实。
现在张世豪吃瘪,他岂能不舒爽
“报告!”
听到门外的报告声后,徐文正理了理衣服,严肃道:“进。”
一名少校军官快步进来:
“站长,郑处、郑长官来了。”
徐文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郑翊”
“嗯。”
徐文正露出一抹玩味之色,随后道:“让她进来。”
郑翊是他在浙江警官学校时候带出来的学生,一直跟着他,直到被张安平拐走——后来郑翊来了几次重庆,但从没有看望过他这个老师,现在突然来重庆站,莫不是代表张世豪
思索中郑翊快步走了进来,徐文正等着郑翊打招呼,却见郑翊神色严肃道:
“徐站长,奉张长官令,您跟我走一趟。”
一股无名怒火在徐文正心中骤然爆发。
张世豪凭什么对我徐某人吆来喝去
“郑上校,”徐文正压抑着怒火:“要是想逮捕我徐某人,怕是得戴老板的手令吧!”
“徐站长,”郑翊的回答非常的直接:“您是我的老师,我不愿意动粗。”
啪
手枪拍在桌上:
“要么您跟我走一趟,要么,您直接毙了我。”
徐文正怒视郑翊:“混账!”
郑翊怡然不惧的与其对视,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非张安平的嫡系,理解不了“张长官令”这四个字的含义,但张安平的嫡系却非常的清楚——只要是区座(老师)的命令,刀山火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徐文正气喘如牛,但郑翊毫不退让的态度让他明白有些事没得商量,只能含恨起身:
“郑翊,徐某人当真是瞎了眼了,带出了你这么个学生!”
“哼!”
虽然是冷哼,但他却不得不跟郑翊离开。
“老师,得罪了。”
回应郑翊的又是一声冷哼。
……
军统,局本部。
毛仁凤听着收音机里的歌声,闭着眼睛小声哼唱着。
嘭
门却被突兀的撞开,两名中山装特工肃然的站于门口。
被打扰了雅兴的毛仁凤睁眼,恼火的瞪着门口站立的特工:
“干什么!”
“奉张长官令,军统局本部上校所有以上军官,立刻前往烟雨堡军犬基地!”
毛仁凤更怒了:
“滚!他张安平什么时候可以命令到我头上了!”
“毛主任,奉张长官令!”
门口的特工目光直视毛仁凤,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毛仁凤太清楚这种名为蠢蠢欲动的异光了。
深呼吸一口气,他缓和语气:
“两位兄弟,张长官这命令太突兀了吧”
但回应他的是特工的重述:“毛主任,奉张长官令!”
尽管是重述,但两人却已经从门口跨步进来,跃跃欲试的神色让毛仁凤头皮不由一紧,他立刻道:
“好,我跟你们走。”
他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但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出去就喊人——张世豪这行为,说他是兵变都不为过!
可毛仁凤出去以后却懵了,因为他真的看到了局本部内的上校及上校以上军官都被“带”出来了,虽然没有武力的押送,可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一名一脸严肃的特工。
咦,就我待遇高吗
毛仁凤脑筋飞速运转,思索着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张世豪居然敢如此大动干戈,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发憷——张世豪的手下,怎么都跟疯子一样啊!
这可是军统局本部,戴老板的眼皮子底下,张世豪一声令下,类似兵变的行径,竟然没有一个人迟疑或者犹豫。
这混蛋是怎么带的兵
戴春风办公室。
楼下的异动惊动了准备下班的老戴,他透过窗户,凝望着一个个军统核心的成员,一脸的懵。
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门被撞开,秘书一脸急切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