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了余桑桑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大早没接到她的起床电话便不自在,主动打来电话问候,才知道她生病了。她急急忙忙赶过来,照顾了一会,便睡去了。但明显肚子没睡着,就咕咕叫着,还把人吵醒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来后,便说:“那你吃好饭,再去睡会吧。”
余桑桑点了头,给她夹了菜:“吃吧。”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让人的心也变得惫懒了。
余桑桑懒洋洋的,吃好了饭也不想收拾,就端去厨房放着了。
程思悦看到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非要帮她洗碗:“我来吧,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我就再帮个小忙。”
余桑桑没拦着,就倚靠着厨房门看她手忙脚乱地洗碗。
洗洁精不小心挤太多,一池的泡沫,碗碟也沾了泡沫,一个不留神,就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格外的响亮。
程思悦下意识地看向她,红着脸解释:“手误,手误。”
她说着,蹲下身去捡碎片。
余桑桑怕她伤了手,忙制止:“别动,我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啊——”
程思悦叫的很大声,“桑桑,快来,我流血了。”
余桑桑:“……”
她到了她身边,抓起她的手,右手食指划了下,很小的口子,但鲜血流的挺汹涌。
她熟练地将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去泡沫,又找来创可贴给她贴上了。
全程不到两分钟。
程思悦:“……”
果然是她的宝藏助理。
只属于她的助理,冯宜歆求之不得的助理。
她手指丝丝的痛,但心里却是无尽的快乐和骄傲。
余桑桑看她唇角得意的笑,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放下心来。没发烧。
没感冒。
没被她传染就好。
她把人拉到一旁,找来扫把、簸箕将地面的碎碗渣清理了,又快速洗了碗、收拾了乱糟糟的厨房。
一切规整好后,她撩了下头发,抬起头,正迎上了程思悦的星星眼:“桑桑,你真厉害。”
做个家务也厉害?
余桑桑:“……”
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啊!
她笑笑,也没说什么,走出了厨房。
程思悦跟随她到了客厅。
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余桑桑闲不住,拿出记事本询问她最近的工作安排:“那部剧杀青后,童姐给你安排新戏了吗?”
程思悦提到这个,就一脸生无可恋:“没,她早就不管我了,周导这部戏还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呢。”
童姐叫童曼,是程思悦的经纪人,手下艺人很多,加上不太看好程思悦,对她态度很一般,这半年更是处于放养状态。
余桑桑也知道内情,但想着她手上的资源,还是主张道:“不管她管不管你,你想在这行长久做下去,就不能离了她。”
“可她不管我,我能怎么办?”
程思悦提起她就牢骚满腹:“难道让我死乞白赖去求她吗?我够听她话了。那些别人不愿意接的代言,我都接了,也没少让她拿钱,可你看看她那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实在不喜欢童曼,贪婪又势利眼的女人。
余桑桑没她那么强烈的喜恶感,沉思了两秒钟道:“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是你的经纪人,你想出头,就需要她的帮助。你听话点,我明天去跟她谈。”
“好。”
程思悦答应的很爽快。
她习惯听她的安排,而且,不知为何,她现在觉得她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的余桑桑其实是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好的人脉和家世背景,除了好手艺和好脾气。她把程思悦哄回去后,就下楼逛了超市,买了一堆蔬菜、水果还有些其他零碎的配料。
据她所知,童姐有个四岁的女儿,很是宠爱。她可以做些小甜品送过去,俗话说的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到时候谈事多少容易些。
于是,余桑桑忙碌了一个下午,做了个水果蛋糕和一些蛋挞。
这些食物其实很常见,买也花不了多少钱,但余桑桑自有心意,她将各种水果精雕细琢出小猪佩奇图案,很合乎女孩儿的心理。蛋挞里也加入了水果来丰富色泽和口味。总之,拿得出手。
第二天,她喊程思悦起床,自己率先拎着礼盒打车去了公司。
童姐已经在公司了,三十四岁的女人保养的不错,妆容很精致,眉目凛然,端坐在位子上,一举一动都是女强人的范儿。
“咚咚——”
她敲门,待获准后,走进去,躬身一笑:“童姐,是我。”
童曼看到是她,凛然的眉眼温和了些:“你弟弟的病好了吗?”
这态度也是很亲昵了。
余桑桑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两秒,忙回:“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
童曼笑起来,也没再出声,而是搁下钢笔,手指扶着下巴,认真地打量起她来了。
余桑桑:“……”
她被她看的心慌慌。
没错的话,这种目光应该是她审视那些艺人时才有的吧?
一月不见,哪里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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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她有她的软肋。
余桑桑压下那股怪异感,把手里包装精美的礼品放到桌子上,笑说:“听说童姐家小宝贝快生日了,我准备了点小孩子会喜欢的食物。”
童姐吃过太多次余桑桑准备的美食,也没推拒,笑着道谢:“谢谢,你有心了。”
余桑桑客气地笑笑,思量着怎么把话题转到程思悦身上。
但还没等她开口,童姐就说话了:“听说冯影后想你做她的助理?”
同一个圈子里,这类消息流通速度让人咋舌。
余桑桑不自然地笑了下:“大概是一时兴起吧。”
“冯影后不是一时兴起的人。”
童姐摇头,眸带深意地说:“桑桑,你要走运了啊!”
余桑桑不需要这运气,淡笑着说:“我倒喜欢运气转到思悦身上去。童姐,你不知道,她在家都快闲的发霉了,整天问我,什么时候能工作,我都替她愁啊,您看看,给她安排点事做?”
这是要资源了。
一个助理接二连三、低三下四来开口,如果真是主仆情谊,她都要感动了。
可也曾细细观察过两人的相处,程思悦是没那份心的,整天吆五喝六不把她当人看。
至于余桑桑,助理的身份,保姆、奴仆似的的心理,体贴又忠诚。即便得了冯影后高看,也不改初衷,不,她的初衷是什么?奴性心理作祟还是深爱不悔?
没人知道。
童姐思忖着余桑桑的心思,不一会,转到程思悦身上,神色严肃了些:“其实,她的情况你也明白,空有外表而无才华。当然,娱乐圈花瓶多了去了,但她连花瓶都当不好。既不会经营人脉,又不会包装自我,我给她四年的机会,你也看看,一年不如一年。”
程思悦跟冯宜歆的入圈方法很相似,不过,程思悦是内衣模特,而冯宜歆是超模,国际时装周的宠儿,起点高的让人望而止步。
可不同起点,但程思悦借内衣模特的身份,席卷了不少内衣品牌,童颜巨、乳的身材还是吸引了不少宅男来舔屏。奈何,她真的挺作的。刚转行做演员,就耍大牌,没演技,又没心机,知道导演跟女主角有一腿,就嚷嚷的天下皆知。经此一事,差点被导演圈拉入黑名单。
可没拉入黑名单又怎样?
从那以后,所接的都是无关轻重的角色,露个脸,露个胸,恃美行凶,也不需要演技,久而久之,那张脸、那对胸就被看腻了。尽管一再挑战尺度,也没接到什么好的角色,反而坏了名声。如此恶性循环,她的演艺生涯走到尽头是显然易见的事。
但余桑桑不放弃,依旧笑着:“童姐说的有道理,但总有些人大器晚成。思悦她现在意识到错误了,磨炼了那么多年,心性也坚韧了,所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没必要的。”
童姐很坚决,见她脸色黯然,又缓和了口吻:“桑桑,不瞒你,我宁愿给你些机会,也不想把机会浪费在她身上。你就没有点野心吗?你的外表不输于她,为人处事也很灵巧,才是不该被埋没的。冯影后的助理也不错,她那边好资源数不胜数,我真心建议你考虑——”
“别说了!”
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程思悦怒气冲冲进来:“什么意思?趁我不在,一个个都想挖我的墙脚?”
墙脚余桑桑忙拉住她,安抚道;“你别气,童姐不是那个意思。”
她说完,又去看童曼,见她脸色铁青,暗觉前功尽弃,但还是尽力弥补,微笑道:“童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火爆脾气。”
童曼自然知道程思悦的火爆脾气,只是替余桑桑不值。
良禽择木而栖,她这个助理跟着程思悦就没省心过,那火爆脾气不知跟多少人交恶了,可怜她这个助理卑躬屈膝去给她擦屁股。
童曼越想越觉不值,待目光落到礼盒上,心一软,又道:“你也别替她说话——”
她顿下来,目光转到程思悦身上,气势凛冽,言语犀利:“你也不要觉得我瞧不起你,但凡你做出点让我高看的事来,我都不会对你这个态度。娱乐圈捧高踩低的去了,你以为你是谁?冯宜歆吗?即便是她,你看她当众耍过大牌、发过火吗?一个艺人,一个明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维持不了自己的形象还想一飞冲天?你也配!”
这话也是很毒了。
程思悦被羞耻心淹没,挨骂的事多了去了,她都扛得住,但不知为何,想着余桑桑在场,还当着她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一文不值,那种感觉痛不欲生。
她红了眼,站不住了,冲出去。
余桑桑下意识想跟着,但童曼开口拦住了她:“良药苦口利于病。余桑桑,你太捧着她了。”
“不是捧。”
她反驳,欲言又止:“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她……也有优点的。人美嘴甜,性子憨直……”
她努力搜寻她身上的优点。
童曼对她所谓的优点嗤之以鼻:“这也算优点?胸大无脑,冲动莽撞,骄纵任性,自我又愚蠢。你再这样维护她,信不信她就废了?就跟溺爱一个道理,你帮她遮挡去风雨,她永远是温室里的花朵。”
余桑桑沉默下来,不知如何应对了。
她只想对程思悦好,只想为她多做些事。
照顾她、保护她、为她解决一切烦心事,难道她错了?
沉思间,童曼又道:“她该学着成长了,而你亦然。难道你想给她当一辈子助理?她现在年轻,还能坚持几年,等在娱乐圈彻底混不下去,你呢?你怎么办?”
余桑桑迟疑着回:“也不需要……考虑那么远。”
“我以为你是个有远见的人。”
童曼眼里染上失望,“我之前就说过你资质比程思悦好,如果出道,相信会比她更快出头。你不肯,兢兢业业做个小助理,我不知道你被什么蒙住了心,但余桑桑,你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你不觉得这些年来你是在为她而活吗?”
为她而活?
余桑桑从不曾考虑这个问题,跟随她、照顾她、保护她已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了。每次能帮她、能为她排忧解难,能看到她喜笑颜开,她其实也有成就感的。她把自己人生价值的实现放在了程思悦身上,但程思悦呢?
似乎真的被她保护的太好了。
她保护她,也在毁灭她。
这个认知像炸雷般,炸的她清明了。
余桑桑感觉到头皮发麻,四肢俱颤,一直以来,原来竟是她在阻碍着她!
正想着,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呵,丧家之犬,也敢在我面前乱吠!”
“我特么道歉了,你还想怎么着?”
“你撞了我,说句道歉就行了?”
“道歉不行,你是欠虐是吧?”
“啪!”
也不知谁先动了手,等余桑桑出来时,就看到程思悦跟谈薇薇又撕了起来。她忙上前去拉战,但童曼阻止了:“别去,让她们打!我倒要看看能打出什么结果来?”
这两句话威力不小。
谈薇薇多少还有点智商,忙松了手,故意挨了程思悦一耳光,跑到童曼身边诉苦去了:“童姐,你看看,我这脸被她打的?我明天要去周导剧组了,这可怎么见人?”
她头发凌乱,脸颊一个清晰的耳光,眼泪汪汪的,很是让人心生怜悯。
但童姐也是人精,并不接话,只冷冷地笑。
谈薇薇被她笑的心虚,便收敛了委屈,扯了头发挡住肿胀的脸颊,道了句歉:“对不起,童姐,一时失态,让您见笑了。”
她向来能屈能伸,虽然也很冲动,但多数时刻也会自己补救。
童曼勉强点了下头,看向了程思悦。
程思悦跟谈薇薇一比,没好哪里去,脖颈上甚至还有谈薇薇指甲留下的红痕。但她不叫屈,也不收敛,指着她恨恨说:“既然没脸见人,那剧组的事也别指望了。我今儿话撂在这里,不把你那女主角给折腾没了,我不姓程!”
还有这么□□拉仇恨值的吗?
余桑桑已经震惊地摆不出表情了。她看着程思悦扭头就走,忙跟童曼打了声招呼,就跟了上去。
她们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休息。
余桑桑借了毛巾和冰块去给她敷脸,看她紧泯着唇,一双眼眸阴森森的吓人。
她最怕她思想走极端,忙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在她身上都吃了好几次亏了,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她是个睚眦必报的,还向来踩你上位,你——”
“我没错。”
程思悦握着拳头砸了下桌子,“在我这里,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真不耐烦跟她BB,能动手就动手。”
左右她名声很差了,也不在乎再差那么一点点。
但是,那部剧的女主角,她必须给搞黄了。
不然,真借着这部剧翻身了,以后她会被她踩到尘埃里去。
程思悦想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凝神转动起她的脑筋来。谈薇薇那部剧是冯宜歆点头首肯的,如果她提了反对,周导应该会改变心意。所以,重点还是在冯宜歆身上。
这女人瞧不起她,肯定不会帮她。
幸好,她有她的软肋。
程思悦幽幽地看着余桑桑,女人正认真而小心地帮她敷着脸上的肿胀。她应该是怕她痛,时不时吹一吹,秀气的眉头蹙起来,眼里是担忧和温柔。
她对她向来是好的,再没有她对她这么好的人,她真的要把她推给冯宜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