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压抑又美丽的画面。
厌世的感觉很浓厚。
余桑桑的心情沉重起来,脑海里又闪现她乍然冷凝的脸。在包厢里,她说起她没什么变化,这话是真的,但剩下的话是:不变的高冷,不变的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说来,她似乎从没见过她欢笑的样子。是因为那件事嘛?
“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程思悦的询问。
余桑桑思绪回转,不想她看出端倪,收起手机,放进包包里,佯装自然地说:“给阿姨打个电话,让她给你煮点暖胃粥。”
她之前借了别家餐厅煮的粥,她根本没好好吃。
“你可算了吧。”
程思悦笑得讽刺:“她才不会管我。”
程家是小富之家,家里有两个超市,但父母重男轻女,对她只给钱,不给关心。现在她做了十八线的小明星,也算是能自食其力了,索性连钱也不给了。
余桑桑无奈地叹气,家家有本难唱的经。
没人煮粥,就她来吧。
她跟程思悦到了家,就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
一阵兵兵乓乓的忙碌后,端出来两碗红枣小米粥。
上楼时遇见了起夜的程爸,见到她,有点惊讶:“这个点才回来?”
余桑桑点头笑道:“嗯,剧组杀青,庆祝下,所以回来晚了。”
“我看是那丫头玩的疯!”
毕竟是自家女儿,程爸还是很了解的。
余桑桑不置可否,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就拐进了程思悦的卧房。
简单来说,程思悦的卧房还是很梦幻的。
触目是粉色装饰和摆设、粉色的沙发、粉色的玩偶,尤其是公主床,还挂着粉色的纱帐。
彼时,她洗了澡,穿着粉色的宫廷风睡裙,长卷发湿漉漉的,还戴着粉色的兔耳朵发箍,正自恋地在穿衣镜前玩旋转。那长而大的裙摆旋转开来,像是一朵粉色的花,很是俏皮可爱。
余桑桑看她那动作,无奈地笑了:“好了,别照了,你最美,快点过来吃粥吧。”
“那必须啊!我这颜值,秒杀那些女明星。”
程思悦美滋滋坐到椅子上,分了她一碗,一边吃,一边说:“太晚了,你别回去了,今晚睡这吧。”
“没事,我喝完就走。”
余桑桑算不上认床,但不太喜欢跟人同睡一张床。
程思悦也不喜欢跟人同睡一张床,但看她一袭红裙,婉约聘婷,配上那张娴静美丽的脸,就不舍得把人放走了。而且,她今晚挺作的,怕寒了她的心,便想着一起睡,增进增进感情。
“来嘛。”
她简单吃了几口粥,就放下碗勺,挽住她的胳膊,撒娇卖乖:“你回家一个月了,我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话。每次我给你打电话,你那边信号都不好。哦,对了,你弟弟身体好点了嘛?如果缺钱的话跟我说。”
余桑桑的弟弟余一航几年前被确诊白血病,虽然成功进行了骨髓移植,但活得像个瓷娃娃。每次头疼发热就搅得全家不得安,余桑桑也跟着揪心。这次回家照顾了弟弟一个月才回来。
“嗯,没事,虚惊一场。”
“那就好。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倒霉就复发了?”
余桑桑没接话,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程思悦多少还有些眼力见,撇开这个话题,说她多想多想她,多么多么离不开她。她脾气确实差,但哄起人来嘴也甜:“真的。我发誓,以后好好拍戏,好好挣钱,给你涨工资,买房子,让你全家都搬进城里来。”
余桑桑听乐了:“行,我记着了。”
她在收拾碗勺,言语漫不经心的像是敷衍。
其实,她没想过从程思悦身上得到这些。
这些年跟着她、照顾她,成了习惯,而且,她颜值高,很大程度上愉悦了眼睛。虽然脾气差,但也好哄,所以基本没什么矛盾。最重要的是,她是她们余家的恩人。
余桑桑想起她的恩德,无论她怎么作,都觉得能包容。
“我去洗碗。”
她走出卧房时,看她一眼,提醒道:“你刚吃了甜粥,记得刷牙。”
“知道了。”
程思悦应了声,躺在床上玩手机,关乎那刷牙的叮嘱也就抛之脑后了。
余桑桑在厨房洗碗,刷锅,收拾厨具。一切搞好后,拎了沙发上自己的包包,就打车回家了。
【我回去了。早点睡。记得敷张面膜。】
她坐上出租车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程思悦立刻打过来,话语里多有幽怨:“不是说好了跟我一起睡吗?”
“我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以你那闹腾劲儿,我吃不消的。”
她奔波劳累了一天,比不上程思悦这个夜猫子,真跟她一张床上睡了,估计要被她拉着聊天聊人生了。
程思悦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想着她确实挺累,也没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余桑桑的世界清净了。
夜雨已经停了。
余桑桑看着车窗外被雨洗过的不夜城,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播放着一天的繁杂经历。父母的争吵、弟弟的哭泣、漫长而颠簸的旅途,喧嚣的包厢以及那张清冷的脸。
冯宜歆……
冯宜歆坐在黑色豪车上,身边是一个黑色礼品袋,里面装着毛毯、毛巾、衣服等。她手里还握着个水杯,嫣红的唇含着杯口,飘渺的目光没有什么焦点。
她在走神。
驾驶位上的冯赫从后视镜看到他的动作,以为她是口渴,便道:“小姐,你要是口渴,我这边有水。”
冯宜歆确实渴,但是一种无法言语的饥渴。
在她波澜不惊的面容下,是波涛汹涌的心情。
“不用。”
她的唇从杯口上移开,目光落到一边的手机上。
还没有通过。
她是没看到,还是不想通过?
她讨厌她吗?
也许吧,她对程思悦不好,程思悦一定在她耳边说她很多坏话。
她向来听那女人的话。
可那女人有什么好?
冯宜歆想到头都痛了。
倏然,豪车停下来。
冯赫为她拉开车门:“小姐,早点休息。”
他是冯董的特助,今天奉命载她去相亲,后面还要回老宅复命。
冯宜歆点头,看他时,眸光微冷:“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懂吧?”
“我明白。”
“怎么个明白法?”
“陆斌人品低劣,下药暗算,配不上小姐。”
“嗯。”
冯宜歆转过身,经过一条长长的水泥道,才到了别墅大门。
这是她的私人住所,独栋小别墅,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中,安静而神秘。
冯宜歆指纹解锁,走进去后,在玄关处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走到了沙发处。她把礼品袋放到茶几上,心情不算高兴,便在客厅里随意逛了起来。
客厅不大,约莫二十几平,贯通两个卧室、一个书房以及一个厨房。
她甚少在家里开火,所以厨房都是些简单的厨具,也没什么装饰。
书房是她常待的,走进去,墙面是冷淡的白,间或挂着一些风景油画。窗帘是米色的,带着淡黄色的流苏。窗户开着,有微风吹来,吹拂起窗帘抚摸着旁边的钢琴。钢琴也是冷淡的白,旁边是紧贴着墙面的长长的白色置物架,不规则的设计,放著书、相册、影集以及一些拿过的奖杯。最上面还有几盆多肉,胖乎乎的叶子、嫩绿饱满的颜色,还没开花,但长势很是喜气。
冯宜歆的视线长久地落在多肉上,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里。等清醒了,目光落在落到了旁边的笔记本上。她打开,里面飘逸的字迹记录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翻到空白的一页,拿起笔草草写了几行字:
又一次见到她了。
还是很喜欢。
情不自禁靠近她的欲念。
强作冷淡、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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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淡的留言,好冷,瑟瑟发抖,呜呜呜,小仙女冒个泡啊。
第7章 给你爱的抱抱。
这是一段不怎么连贯的话。
全然是心之所想、挥之笔下,所以更添了几分情切。
冯宜歆走出去,将茶几上的礼品袋拎进了卧室。
卧室很大,空荡荡的,就一张床,一个化妆台,但隔间里很拥挤,装满了她的衣服鞋子以及各种首饰。她把礼品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水杯放在了化妆台上,毛巾搭在了床边,浴巾叠好了,放在枕头旁。她终于躺下来,感觉身边都是她的气息。她想象着她睡在身边,心蓦地安静了。她闭上眼睛,竟然这么就睡过去了。
冯宜歆睡过去的时候,余桑桑在浴缸里泡澡,泡了一半睡过去,差点溺死在里面。她喝了几口水,呛醒了,稳住身体,忙从浴缸里爬起来,然后,手忙脚乱扯了件浴袍就出去了。
她太累了。
即便刚刚受了惊吓,但倒在床上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头痛、鼻塞、嗓子疼。
她还是感冒发烧了。
在被窝里躺到十点钟,收到了程思悦的来电。对方听到她声音的不对劲,问及她的感冒状况便自告奋勇来照顾她。
余桑桑婉拒了:“没事,我吃药了,睡一会就好。”
她可不觉得程思悦是会照顾人的主儿。
奈何程思悦,非要来看她,而且行动很迅速,风风火火的劲儿。
门铃敲响时,余桑桑撑着身子在烧水。她听到声音去开门,程思悦笑靥如花地抱住她,夸张地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来,给你爱的抱抱。”
她比余桑桑高一点,胸前也是壮硕,这么撞过来,彼此的柔软相碰,带过一阵电流。
程思悦觉得刺激,狠狠抱着不撒手。余桑桑发着烧,体温偏高,抱起来温热娇软。
她从没跟她这么亲近过,一时忘乎所以。
余桑桑不自在极了,推开她,掩面咳嗽了两声:“我都说了,不用过来。”
她长发披散着,有点凌乱,苍白的肤色显得憔悴,但唇色却是不正常的艳红,说话带着热气,烧着人的心。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纯白睡裙,很宽松,裙裳飘飘荡荡的,显得她格外瘦弱娇小,走动时,还有点柔弱的风情,意外的撩人。
程思悦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她:“哎,桑桑,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看?”
余桑桑烧的难受,反应也迟钝了很多,待听懂她的话,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啊。”
她思绪不在这上面,见水开了,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吹了吹,小心喝了口。
有点烫,烫的唇色更红了。
苍白的脸色,艳红的唇色,微微蹙眉时的怅然,像是古典的病弱美人,让人想要拥在怀里呵护着、宠爱着。
程思悦情不自禁地挤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笑:“你吃早餐了吗?”
余桑桑摇头,掐了下疼痛的太阳穴,反问她:“你呢?吃了吗?”
程思悦也没吃,其实,她生了来蹭饭的念头,但看她似乎病的很严重,也就点头了:“嗯,我吃了,你没吃的话,我下楼给你带饭去。”
她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感觉一片滚烫,连续问:“量体温了吗?多少度?退烧药吃了没?”
余桑桑还没来得及量体温,只抠了一片退烧药,配着水吃下去。
“我得睡会——”
她抽抽鼻子,鼻塞的重,声音有点低哑:“你走的时候帮我关下门。”
程思悦拉住她的手:“我感觉你需要去医院。”
“不要。”
余桑桑最怕医院,扯开她的手,躺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被子里传来她低哑沉闷的声音:“你别管我,我睡一觉就好,很有效的。”
这是讳疾忌医了。
程思悦不放心,没敢走,百度搜了下退烧的办法,决定好人帮到底,给她物理降温了。她先去浴室找了洗脸盆,接了水,又拿了条毛巾,然后又去冰箱里找了冰块。他把冰块放进水里,浸湿了毛巾,拧干水,又折叠成长方块儿放到她额头上。
滚热的额头碰上冰凉的毛巾,舒服极了。
余桑桑道了句谢,借着这舒服的劲儿迷迷糊糊睡去了。
她睡颜安静,睫毛很长,密密实实的像两把小扇子。
程思悦孩童心性,竟然伸手去量她的睫毛。
有大拇指甲盖那么长,卷卷翘翘的,可爱极了。
她玩性大起,轻扯起她的睫毛,看她眼皮被扯开,露出黑漆漆的眼眸。
“思悦,别闹了。”
余桑桑感觉到程思悦在作怪,挥开她的手,咕哝道:“别……吵我睡觉。”
可怜兮兮的。
程思悦笑着拿下毛巾,又从冷水中浸湿了一遍,拧干了,放到她额头上。随后,她百无聊赖地躺下来,睡在她身边,不知不觉竟也睡过去了。
大约睡到中午的样子,饿醒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人,不在了。
余桑桑在厨房里忙活,煮了红枣粥,炒了两盘家常菜,还做了份紫菜汤。
端上桌时,刚好看到程思悦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洗了脸,娃娃音带着笑,格外的好听。
“退烧了吗?”
“好些了。”
余桑桑见她过来,为她拉开椅子,笑着说:“我被你肚子的叫声吵醒了。”
程思悦摸着在叫的肚子,也笑了:“谁让你厨艺太好,害我家里早餐都吃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