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谢如玉劝老太太,虽然此情此景都不应发笑,王宁还是心里一乐,自己也端了一盏坐了上来。
他一上来,谢如玉就觉得这车厢被他肥硕的身躯给弄挤了,但想到这是王宁的马车,她还是忍了。
王宁瞧见谢如玉的表情就猜到她的想法,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跟她逗嘴,谢如玉肯定也知道。
王宁清了清嗓子:“老太太,咱们得想个法子让您孙子天亮去参加比试,不能让那人趁了心,捡了便宜”
谢如玉白了王宁一眼,还道他要说什么有见地的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二娘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这个节骨眼出事,分明是想让褚直输了这场比试。但褚直这个样子,谁能说动他暂时放下二娘
“我觉得吧,二娘没那么容易死。你想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从来没出过错,她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儿她哪次做打算之前没把事儿交待清楚”王宁知道褚直已经醒了,就是躺在那儿不动。
谢如玉没想到他对顾二娘了解还挺多的,仔细一琢磨也是这个理,二娘办事素来稳重,她就没见过她办过什么没把握的事儿,一出手那肯定就是能成。这么诡异的死亡,看起来更像是刻意而为。不过天下的事儿难说,谢如玉常年在外,可谓见多识广,知道人的际遇充满不确定性,因此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妄言,怕这时给了褚直希望,将来反而证实是失望,这可叫他怎么承受
但王宁的话落到褚直耳里,还是让他的脑子慢慢转动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来顾二娘前几日跟李桂几个说“等我走了以后”,当时他还追着她问,却被她含糊过去,是不是她早就知道有这一日可她要是早知有今天,肯定不会没有准备,她怎么能走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所以,她不一定是死了
褚直一下从榻上坐起来,把老太君、王宁和谢如玉都吓了一跳。
“我要去找”他一开口,王宁和谢如玉就紧张地一左一右按住了他。
“好外甥,你想想,你一个人找容易还是大家一起找容易现在我们三家的人合在一起都在找,我吩咐他们细细的,一个地方也不要露,撒网去找。你是人,不是铁,万一我外甥媳妇儿没事,你出事了,你让她做寡妇啊”
这个王宁,说话真是越来越不中听了,谢如玉略带担心地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也正望着褚直,褚直眼缓缓地跟老太君对上,老太君强忍着泪:“孩子,我活了一辈子,见的比你多。就我见到的,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奶奶不相信,那么好的孩子会有这样一个孩子,你要挺住,想你倒下的人正想你这样,他正看着你笑呢。”
“是啊,我想二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到了这个时候谢如玉也只好先劝慰褚直。
“奶奶,舅舅、谢姨母,你们不要说了,让我躺一会儿。”褚直终于开口了,实际上却握紧了袖中的手,他满脑子都是二娘,现在才想到可能是谁对二娘下的手。
方才褚直还像一根泡在水里、了无生机的朽木,转眼散发出可怕的寒气,却是有了一点生机。
王宁想说什么,却被谢如玉拦住,老太太看看孙子,跟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人一个挨着一个出去了。
等车里只剩褚直一个了,一滴很大的眼泪才顺着褚直的脸腮滑落。混账顾二娘要是诈死骗他,他绝不原谅她
众人极为担心褚直,包括上了年岁的老太君。幸好有王宁和谢如玉,留褚直一个人独处后,谢如玉好言劝慰了一阵老太君,又命人将自己车内的锦褥、披风取来给老太太用。
三人出城的时候,各自乘坐的都有马车,王宁的马车宽大,让给褚直用,他见谢如玉去陪老太君,就霸占了谢如玉的马车。这会儿谢如玉肯定也不会跟他计较。
这三辆马车就静静停在黑夜的城门外等着晨曦出现。
不想,第一道晨曦出现的时候,褚直第一个出来了。
“奶奶,您还好吗”褚直走到老太君的马车前向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一夜未眠,听见声音立即撩开帘子。城门还没有开,外面灰蒙蒙的一片,但褚直的眼睛闪闪发亮。
“好孩子,你醒了”老太君想伸手摸摸褚直。
褚直立即握住老太君的手:“奶奶,我醒了,咱们进城去,我去参加庖厨大会。”他相信顾二娘没有死,她还没给他生儿子呢她怎么敢死
现在他就要去参加庖厨大会,狠狠的打那想让他输的人的脸,再弄死那个王八蛋龟儿子
虽然还没到最后关头,但今天的庖厨大会比上一次更加火爆。上一场虽然没什么看头,但胜出的却是新任镇国公和如玉公子,那意味着这一场比试就是两人的比试。更何况如玉公子曾经还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子”呢换言之,假如如玉公子没有被老国公发现头上的绿帽子,现在如玉公子就是镇国公。所以这两人之间的恩怨足够人脑补一部史记了。
号外:花月楼贵宾席位价格涨到了两千两,普通位置涨到了二十两,隔壁院子的墙头五两一个人头。
“他来了”听到侍卫汇报褚直来的消息,褚渊眸子里闪过怀疑。他特意安排人把顾二娘的死讯透给褚直,他还是来了
真是出乎意料,他还以为他要追随顾二娘而去呢。
褚渊走到窗子前,此时他位于花月楼二楼临街的一个窗子前。他刚在窗前站定,就看见一辆马车停下,褚直踏着脚踏走下马车。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松竹纹雪色锦袍,腰细四指宽白玉带,宽大的衣袍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出现在哪儿,哪儿就像被光圈笼罩。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从他出现的那一刻,都被他吸引,自发地停止喧哗,以安静来表示对这倾城绝貌、无双风华的尊崇。
虽然躲在一扇狭窄的窗子后面,褚渊却不受控制地忘了自己刚夺了褚直什么。他剩下的只有嫉妒,嫉妒。
忽然间,褚直仰起了脸。
褚渊大骇后退,褚直好像感觉到了他那束嫉妒的目光
二楼的窗子上人影一闪,褚直笑了笑。旁人不知道他笑什么,只觉得那笑美极。只有褚直知道,那做了恶事的人的心终究是虚的
唉,主人笑的好可怕,这些人竟瞧不出主人的杀气,站在褚直身边的王乙默默地想。
距离大会开始还有一刻钟,花月楼的三大掌柜已经齐齐坐在了位置上。这场大会争夺的是红月令,谁得到红月令谁便能得到一半花月楼的银子。三大掌柜也不得不郑重对待这场比试。
所以,今天的考题,在大会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
冯石的视线投向摆在三人面前的一张小桌,那上面搁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是数十根竹签,每一根竹签上都有一道考题,一会儿摇出哪一个就是哪一个。
这真是始料未及了。
今日花了两千两银子进来观战的八位贵宾除了小严霜变成了神卫军总指挥使朱照,别的都没变动。
严霜早就来了,不过她觉得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看还不如在下边呆着,说不定还能给师父、美人哥哥帮忙。所以严霜一直守着门口,但她只看到褚直来了,她师父呢
距离大会开始还有一些时间,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走到文王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文王眉头不由皱起。谢如玉的位置距离文王最近,隐隐听到一句“废物”,别的什么也没听到。
谢如玉对着王宁悄悄翘起手指,王宁会意,他手上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