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道:“徒儿并非忘记师尊的叮嘱,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回来找师尊一趟。”
青衣人叹息一句道:“看来这都是天意,谷缜你相信轮回转世之说吗”
谷缜听到这句,突然有些冷幽幽的感觉,仿佛这天地变得如此陌生,乃至于青衣人熟悉的脸,也变得陌生不堪,红尘俗世突然间就变得遥不可及,不可捉摸。
谷缜道:“即使有轮回转世,我也不希望他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因为只有自己的躯体,自己的肉身,自己的记忆,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自我,如果转世,即使保留同样的记忆,但那毕竟不是我了。”
青衣人低叹一声道:“是不是我,又有什么重要的,我叫你不是死了就不要回来,你为什么就不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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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此刻正手足无措的站在一叶小舟之上,淡淡的暮色笼罩下,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想着这三年被炼成劫奴,受了不知多少苦,只为再看她一眼。
初春的夜晚,黑的较早,小舟顺流而下,不觉已经灯火阑珊,回首来路,早就一无所见,灰暗的夜色中,夜风习习。
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途,突然两岸繁华热闹起来,撑船的艄公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他笑道:“陆小哥这两岸边便是天下闻名的秦淮销金窟。想那李义山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说的便是此处。”
陆渐讷讷道:“大哥这诗说得真好,可我没听过。”
那艄公哈哈大笑,穿过一个水口,小舟进入另外一个动人的天地里,烟水茫茫,前面的天地中,只剩下一座画舫,已经不远处高高的南京城墙。
据传这高大威严,固若金汤的城墙,便是当年的天下首富沈万三出资所建,即使如此沈万三也没逃脱朱元璋的毒手。
而这不知花费多少物力人力的城墙,也在曹国公李景隆的一声令下,开门迎接永乐皇帝进城,让建文帝的基业,从此覆灭。
这些事情陆渐当然一无所知,他只是看到前面画舫船头的甲板上,站着一个长衫拖地如仙子般的姑娘,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物。
艄公停下了船,引着陆渐上了画舫,来到那姑娘身后,陆渐疑惑道:“大哥你不是说姚姑娘在这里么。”
那女子轻声道:“你就是陆渐么。”
声音冷冷清清,好似冷冽的泉水击打在玉石上,固然有些冷清,但也无比悦耳。
陆渐听到如此仙音,不觉有些自惭形秽,结巴道:“我就是
那女子扑哧一笑,然后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姚晴心中的一个重要人物,等会你就能见到她,不过我有事情问你。”
陆渐迟疑道:“什么事。”
那女子悠悠地叹了口气道:“之前跟你同行那个超凡入圣的高手,究竟是什么来历,我自问几乎无敌于天下,可也没有胜过他的把握,这就罢了,我于天下武功无所不窥,可也看不出他练的是何种武功,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么”
第四十章风雨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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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心里一突,想到难道这姑娘对李真人不怀好意。
他知道自己脑子笨,即使为了姚晴,他也不能干出出卖李志常的事情。若非对方将姚晴的面容和习惯叙述的清清楚楚,而且那谷缜也认识对方,他绝不肯这么随便跟来的。
因为不知为何,他见到谷缜,就特别亲近,特别信任他。
陆渐沉默不语,他也唯有沉默。
过了一会,那女子又道:“这第一场春雨要来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这里虽是秦淮,雨景也不逊色锦城。
春雨如牛毛细针,加上烟水茫茫,陆渐只感觉到身体由实变虚,只能依稀瞧见秦淮的迷蒙灯火。
那雨丝幻化,在迷迷茫茫的天地里,终于天水相合。
一泼斜风细雨打来,在灯火幻化下,好似千万火点。
陆渐不觉一惊,不由自主施展出补天劫手,雨点虽多,却不及他手快,可是烟水无形,又怎么抓得住分毫,最后脚下显出一滩水迹。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面纱笼着玉面,更显得烟雨蒙蒙,如梦似幻。
修长美丽的身躯,无一不表明,她有着动人的躯壳,唯独一双剪水清眸,比这春寒更冷。
陆渐这才发现任是风雨飘零。也没有一滴打湿她的衣裳,更没沾到她的玉面以及如乌云淡墨般的秀发。
这么美丽的女子,本就不该出现在尘世中。即使风雨无情,可又如何忍心破坏这份美丽。
女子幽幽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的劫术居然是补天劫手,我还以为他会教你武功招式,这样看来,世上任何招式,又怎么及得上补天劫手的高妙,他倒不用传你其他的招式。”
陆渐这才隐隐有所悟。刚才那一泼风雨,绝非偶然,可能是她在试探他的武功。
他坦然道:“姑娘还是让我见一见姚晴姑娘。如果是骗我来这里,那我现在就要走了。”
清越的声音,从前面的朱雀桥传来,悠然道:“你要知道我的武功根底直接来找我便是。又何必缘木求鱼找这个小子。”
这姑娘听到这声音。叹息道:“来得可真快。”
她又对陆渐说道:“姚晴就在船舱之内,你们故友重逢,自去见面。
说罢,她又袅袅腾空,罗袜点在茫茫烟水之上,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玉足点破微微风簇浪的水面,整个人便往朱雀桥滑去。
雨丝在她身周流过。没有驻留一分半点在她身上,微不可查的风雨声。掠过她的发梢。
下一刻朱雀桥就陡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这桥经历千年风雨,几度废立,横跨秦淮河面,两端在烟雨中,茫茫渺渺,变得十分不真实。
真实的只有一道伫立桥上的背影,好似历经万劫沧桑,再无任何事物可以动摇。
李志常背对着这位来历神秘的女子,一身白衣倾世,点尘不染。
桥下人如玉,道人世无双。
无穷的天地,广袤深邃的宇宙,除开两人之外,似乎再无第三种事物存在,也容不下第三种事物存在。
我即是天地,天地即是我。
两人的状态居然是如此的相似,又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