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镇中之人对此虽有些非议,但却少有人为他站出来说些什么。
比若苏长安的同窗,纪道、蔺如二人其实便有意照拂,只是前些日子却被调往别处,苏泰又不愿意去北岚城求那古家之人,自然这些日子免不了被余童二人欺凌。
长门镇中之人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
但今日,却似乎有了些不同。
那两位以往总是在镇中扯高气扬的百夫长,此刻却像是被人拔了毛的公鸡,唯唯诺诺的走在路上,其中一个似乎手上还受了伤,即使被衣带包裹,却依然止不住的淌下血来。
而他们的身后,苏泰与一位少年,正跟随着这二位百夫长的步伐,朝着太守府走去。
苏泰的脸上有些惶恐,但那少年却一脸如北地积雪一般的冷冽。
在这不大的长门镇中,这自然算得上是一件新鲜事。
过往的行人,街边的商贩都围了起来,开始对着这罕见的一幕指指点点。
而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苏长安。
三年不见,苏长安长了个子,也褪去大半青涩,但模样说到底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更改。
苏长安,依然还是那个苏长安。
这一人认出,自然便可一传十,十传百,本就不大的长门镇很快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苏长安回来了。
当年那个不起眼,却又莫名其妙被招入天下第一学院的苏长安回来了。
那个朝廷通缉的要犯,那个妖族的奸细,那个害死了玉衡圣人的苏长安,回来了
这个消息对于平静的长门镇无疑是在一湾潭水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几乎所有人都闻风而至,将这苏长安四人围得是水泄不通,手上更是指指点点,只是因为太过嘈杂苏长安并不能听得真切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或者说,他也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天下,对他的误解已经足够多了,他并不在意再多些什么。
但前方的路却确实被围观的人挡住了。
唯唯诺诺的余童二人,转头看向苏长安似乎是在请示他的意思。
这般神态落在长门百姓的眼中,自然是让他们一阵诧异。
而很快这样的诧异便变成了惊恐。
苏长安的刀,在那时出了鞘。
又是一道寒芒闪过,随即血光乍现。
余德元本来已经没了手掌的手臂在那时被苏长安从胳膊肘处再次斩下一截。
本已渐渐止住的鲜血,又一次奔涌而出,失血过多的余德元变得脸色苍白。
身子晃晃悠悠的便要倒下,幸好他身旁的童季同眼疾手快,将之扶住,可是他的脸上神情比之余德元却并没有好上几分,反倒是更为苍白。
“我说了,带我去见古宁。”苏长安寒着声音这般说道,眉宇间的煞气愈发凝重。
童季同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嘴里胆敢蹦出半个不字,眼前这个少年定然会让他尝到比之余德元更要残酷百倍的滋味。
他没有再敢多说哪怕半句话,颤抖着身子便将已经快要昏迷过去的余德元扶起,领着苏长安再次朝着太守府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那些围观的百姓们,再也不敢有半分阻挠的意思,甚至连方才的议论声也在这时尽数消散,他们很是配合让开的一路,愣愣的看着童季同扶着余德元,领着苏长安父子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太守府走去。
长门镇并不大。
即使是扶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余德元,在约莫半刻钟之后,童季同领着苏长安已然是到了那座太守府邸之前。
这太守府应当算得上是小小的长门镇中最为华丽的一座建筑。
光是府邸的大门便有足足三丈之宽,在这长门镇中应当也称得上奢侈二字了。
更不提府邸两旁那左右站着的四名魁梧的士卒,更是给这太守府平添了一抹威严。
苏长安上下打量着这座府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相比于古相亭执政时期,这座阁楼明显是被人修缮过的。
相比于之前大出不少,亦气派不少,当然花出的价钱自然也是不菲。
“苏苏将军”这时,童季同走了上来畏畏缩缩地说道,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完成了苏长安交给他的任务,而苏长安理应饶他一命。
苏长安嘴里发出一声冷哼,那时长刀起落,童季同顿时发出一声哀嚎,一只手臂便在那时被苏长安齐根斩断。
“你辱我父亲,我断你一臂,此事自此一笔勾销。若是不思悔改,下次,断的便是的脖子。”
言罢,他也不去再多看那二人一眼,反是大步走到那太守府前,朝着太守府内,大声说道。
“古太守,故人求见,还请出来一叙。”
第十五章 长门公子
长门镇,太守府。
阴暗书房中,有一位男子安静的坐在书桌前。
天色尚还在晌午,即使北地,此刻按理说也应是白昼,虽没有中原那般明媚的阳光,但却也足以视物。
可这书房中,却莫名有些昏暗。
阳光就像是在这里遇见了某些不能言说的屏障,生生的被遮挡在了外面。
那位男子,低着头,身子似乎在颤抖,这样的很轻微,必须要极为认真的观看方才将之看得真切。
书房中倒是点着烛火,可烛火却在跳跃。无风的跳跃。
将男子那张本来极为俊朗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反倒显得颇有几分渗人。
屋外这时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位士卒打扮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单膝朝着那男子跪下。
“古大人,刚刚接到消息那那苏长安回来了。”士卒这般说道,声音却有些颤抖,“此刻正领着苏泰朝太守府走来,估摸着是上门兴师问罪的。”
“”坐在书桌前的男子一阵沉默,他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中,对于这士卒的言语并未有半点回应的意思。
“古大人,刚刚接到消息,苏长安回来了,此刻正带着他父亲上门兴师问罪”那士卒见男子并未有反应,便鼓着勇气再次说道,而声音也在那时大了几分。
其实,此刻他是有一些害怕的。
这样的害怕,他说不上缘由,只是自从几个月前,眼前这个男子接过了他父亲职位之后,便有了些变化。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周身的气息也愈发阴冷。
就是和他恩爱有加的那位预定的太守夫人前些日子也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与之发生了争吵,这算来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不曾上门来找太守大人了。
而就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这位曾经的长门公子,变得愈发阴冷,即使是上过战场,征战多年的老兵,在这太守身边时也会莫名的感到极不自在。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直到这时,那男子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看向那士卒,他这般说道,声线极为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