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南雪母子三人搬家的消息,只告诉了隔壁邻居刘大娘,冉南雪多了一个心眼,没有说宁安路,只说在医院附近找了间房子,与你互换。
有空间在,母子三人打包行李的过程很快,次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之时,冉南雪带着两个孩子,把打包好的包裹需要过明路的一部份放在自行车上,轻巧一些的肩上背着,手里提着,静悄悄地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几年的小院落。
待到邻近的几户人家陆陆续续起床,开门外出,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生活时,发现冉家的大门上竟然挂了一把硕大无比的铜锁,紧紧扣住,显得格外冷清而突兀。
另一边,革委会的几个成员押着尹老婆子回到了猫儿胡同。
太阳的余光斜照在斑驳的墙面上,为这破败的胡同增添了几分凄凉。
有眼尖的邻居躲在门缝后偷看,惊讶地发现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尹老婆子身上早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
从前那个趾高气扬的老太太,如今佝偻着背,活像只斗败的公鸡。
平日里梳得油光水亮的发髻,现在乱蓬蓬地支棱着,活像个鸡窝。
那身平日里熨得笔挺的藏青色对襟衫,此刻皱皱巴巴地挂在身上,衣襟上还沾着可疑的污渍。
“啧啧,看来革委会可真是改造人的好地方。”
隔壁王婶子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李大妈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尹老婆子对四周投来的探究目光视若无睹,木然地跟着革委会的人走进自家院子。
一进门,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原本整洁的堂屋如今一片狼藉,柜门大敞,衣物散落一地,连炕席都被掀了起来。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竟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悲凉。
“老太婆,别磨蹭!”
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我们可没时间陪你在这儿发呆,赶紧说钱藏在哪儿了!”
尹老婆子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框才没摔倒。
她心里暗骂,这群小兔崽子,把她好好的家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前几天晚上来抄家时,已经把这儿翻了个底朝天,现在还惦记着她最后那点棺材本,这帮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同志,你别急……”
尹老婆子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菊花:“我这就带你们去拿。”
尹家人为了争取最后一点利益,向革委会透露家里还藏着一笔钱。
他们信誓旦旦地说,除非把房子拆了,否则外人绝对找不到。
作为交换条件,尹老婆子得以回家取些御寒的衣物。
毕竟西北那个鬼地方,冬天能把人的耳朵冻掉。
带队的红袖章心里清楚,尹家这次被下放的地方是S省金诚一个鸟不拉屎的农场。
那里常年干旱,土地贫瘠得连野草都不爱长。
社员们辛苦一年,到头来还得倒欠生产队的钱。
只要尹家人说的是真的,这个小小的要求,革wh自然也就应下了。
N市革委会之所以这么好说话,还得归功于现任主事人刘华中。
这位退伍军人出身的干部,对手下的管理很有一套。
他常说:“做事要讲规矩,整人也要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