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不保证”
“不必。”少年面无表情,越过凤倾绝,将冻成冰人的兰不远囫囵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凤倾绝看了看黑肠的尸体,长眸中掠过冷意。他淡声吩咐道,“将她安葬。此事严禁外泄。”
“我可以留你在这里,自生自灭。”这是兰不远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整个人就像是落进了一个漆黑的大洞里面,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物。
得了凤倾绝的这句话,兰不远的心落回了腔子里面目的达到了。
她害怕的,是对手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以碾压之势取走她的小命。就像人要踩死一只蝼蚁时,蝼蚁再聪明再强大,亦是无计可施。但,只要人轻视了这只蝼蚁,不急于碾死它,那便有无限的可能。
兰不远怕的,唯有真正的不可抗力。
只要给她一线喘息的机会,她就会像蟑螂一样,顽强地、不要脸地活下去
这一线生死之间,赌的便是凤倾绝的骄傲和不可一世。
幸好,她猜对了人心。
兰不远开始尝试着感悟魂魄。
这次感悟魂魄,可以算是最舒适的一次。
虽然兰不远心中清楚,周身暖暖懒懒只是濒死的迷幻相,但这感觉让她很舒服,她并不抗拒舒服地得到好处。
若是躺着就能修行,那为什么非得站着就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修行是苦的,所以不苦便觉得走上了歪路么这不是真理,而是偏执。
兰不远替自己找好了借口,便放任自己沉浸在安逸美好之中。
就像浸泡在了微烫的泉水里,觉得身上的衣裳很累赘兰不远其实很明白眼下的处境究竟是怎么样的。她流浪街头时,见过许多冻死的流浪儿,他们面容安详,脸上甚至带着笑。他们往往会脱掉身上的衣裳,四肢舒展,不了解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他们真的是冻死的。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凝了凝神,将四处飘散的神思拉了回来,聚在濒死的肉身之上。
冷极了,反倒会感觉到热。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现象,譬如蒙着眼,乍然触到火焰或者寒冰时,其实人也是无法在那一瞬间正确地判断自己究竟是触到极冷之物,还是极热之物。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乐极生悲。短短一日一夜,我竟是体会得极其深刻。其实,世间之事莫不如此,在丧失了对照物之后,其实大小、高低、冷热,都是不存在的,这便是无界。万事万物,都是被人为地限定了边界,其实这些障碍,都是虚妄。
无界
继“规则”、“秩序”、“变数”、“因果”之后,兰不远终于再得一魄“无界”。
新魄成时,体内残余的精纯冰真气瞬息之间被吸入元婴之中,在婴脐处烙下了浅黄色的寒冰印记。
兰不远不敢贸然行事,她将心神牢牢锁死在元婴上,并不与外界产生任何联系。
既然凤倾绝要让她自生自灭,那么,在她彻底断绝生机之前,应当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一魄,远远不够
世间万物,永远不会真正地静止下来。这不是规则和秩序之间的变数,而是这一切本身从来不曾停止过运动和变化。这,便是无定
在仙界感悟魂魄最大的好处,便是不需要为灵力不足而发愁。如今的兰不远,整个身躯便是一个精纯到了极致的灵力体。新生的第六魄轻易得到了足够的灵力,凝固下来。
如今已得了六魄,这六魄,悟的是天地之间的道理,是我作为一个生命体来观察世界得到的体悟。那么,需要用什么,将我与它们真正地连接在一起呢入世。观世间种种,终究是纸上谈兵,只有亲身入世体察,才能培本固元,明白真正的道理。
今日悟得第三魄,便是入世。
至此,七魄已集齐
七色光芒交汇融合,元婴泛起温和的光芒,合一而圆融。
但婴魂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兰不远将心神死死锁在识海中。她知道成功凝聚出三魄,已将体内的寒冰真气吸得差不多了凤倾绝并没有使出真本事,否则在他动手那一刹那,兰不远早已变成一滩冰灰了。
奇怪的是,此刻的她应该已经摆脱了冰冻带来的生死危机才对,可周身依旧懒洋洋地发暖,就像母体内的胎儿一样,一种极为奇异的安全感和温热感包围着她,她叫忍不住想要卸下所有防备,真真正正地沉入安稳的睡眠之中。
兰不远警惕了起来。她此刻的状态可以说是界于生与死之间,一念就死,一念成活。这种时刻想要安详地睡去,那决计不是什么好事情
然而世间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已。兰不远不知不觉睡着了。
心神渐渐松懈,她回归了现世,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温暖的东西,让她无端地觉得踏实安稳。
第585章 他有猫
他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慢慢变得不再僵硬。
她的四肢柔软下来,被他小心地拢到了自己的怀里。她缩成了一个瘦小的球,脸倚着他的胸膛,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呼吸变得轻而缓。
他的嘴角浮起笑意,但他没有让笑意停留超过一息。
那件事,终究是阻隔二人的天堑
感觉到她的眼睫微微颤动,凤倾绝当即屏息、抽身。
素卿茫然地睁开眼睛时,看见烛光微晃,好像被一阵清风偷偷拂了一拂,半晌才安定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天,她都心慌得厉害。到了傍晚时,心跳快得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小婉出去了一趟又一趟,始终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但素卿就是不安。
从见到小麻辫那一刻起,素卿的心就没有落回去过。小麻辫是素卿一直很嫌弃又很羡慕的姑娘,几年未见,长成了一只看起来很凶的小野兽,懵懵懂懂就闯进了黑水迷城,贸贸然就暴露了身份和目的。
素卿的心一直揪着。雪坞那潭水太深想要调查那件事情,一定会死的
到了傍晚时,素卿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陷入了极深的昏迷状态。
不得安眠。小麻辫满身是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夫人,您别太担忧了,如今她既然被人叫做黑肠,哪里能是什么善茬呢您忘了昨日黑肠是怎么一脚把那个对您不敬的女炉踹出几丈远吗您醒醒啊,您这样好吓人”
“夫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呢昨夜被召上孤鹜楼的人并不是黑肠,而是另外一个女炉。青夫人就算要出手,也只会对另外那个侍寝过的女炉出手呀”
“夫人夫人,您的手脚好冰呜呜呜,小婉好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婉的声音消失了,素卿睡着了,睡得很踏实。醒来时一看天色,竟已睡了四个时辰自从和他分开,这是她的第一个长觉。
素卿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小婉睡在屏风外,均匀的呼吸声显示她睡得十分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