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感觉到里面还有多少”兰不远问。
老龟摇摇头。
它想了想,说道:“有血。我觉着,好像血渗得到的地方,就能有玄武力,不过也不一定,我往里面滴过血,一点动静也没有咦,会不会因为我的血不行,人的血才行”
它抬起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住兰不远:“你来得正好快,快来试试”
一边说,它一边捉住兰不远一只手,流着口水,盯在她的脉搏上。
兰不远急忙抽回手,往后一跳,“别动手动脚你是说,这地缝里面有血干的湿的”
“干的,干的,”老龟道,“都快尝不出血味了,要不是因为血里有玄武之力,恐怕老早就散掉喽”
“你是说,这地缝里有带着玄武之力的人血”兰不远眯起眼睛。
“差不多吧,”老龟指了指周围,“这一片都有些,蚂蚱也是肉嘛,虽然少点,咱不嫌弃。”
兰不远嫌弃地挪开了脚。
舔得还真干净
“这就是人祭”兰不远盯着地缝,目光微微地闪。
千年一次,以人为祭他们要做什么想要知道,那便只有亲自一探究竟了。
兰不远想起了另一件很要命的事情:“那个龟啊,我有一个问题咳,关于幽冥鬼君”
老龟爬起来,眨巴着小眼望着她。
“我好像把他给得罪了”
白无常身影一晃,在黑色銮殿中转了几转,扶了扶额头和帽子,装模作样地施了一礼。
“君上你还好吗”
无道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只脸颊上有一抹微不可查的绯色。
白无常察言观色:“那个兰不远她居然敢出言不逊,调戏君上,真是罪大恶极呀要我说,该准备油锅、刀山、寒狱、皮鞭、蜡烛了吧君上”
无道漂亮的眉尾微微上扬,白无常多吐出一个字,无道的眉毛便挑得更高几分。
“哎呀”白无常原地打了几个转,搓了搓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
无道眉宇之间染上一抹傲色。
“君上风华绝代,自然是这世间最亮眼的颜色”白无常掐着嗓子说。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悠悠往殿门口飘去。
踏出殿外时,白无常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君上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其实根本不是那样兰不远服了丹药,暂时断绝生机,所以看什么都只有黑白二色,因为你不属于那个世间,所以超出了色谱之外而已哈哈哈哈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哈哈哈哈哈”
“白仲。”无道的身影瞬息之间出现在黑暗大殿的殿门下,一行残影曳在他的身后,缓缓化作莲状的黑雾消散。
白无常早已远遁而去,尖细的嗓音遥遥传来:“君上,仲难得出来惹你讨嫌一回,这便走了,您若是恼了,只管收拾白孟便是哈哈哈哈哈哈”
无道站在厚重的黑色石质殿门下,望着殿外一地明媚春色,若有所思。
器灵的事罢了,不说也罢。
赵惟儿葬了婴孩,求兰不远带她回大唐。
这个妇人形容槁枯,却还是很美丽。
兰不远稍作犹豫,便把她送到长安,交给了大将军夏侯亭。
夏侯亭如今已是大唐的兵马大元帅,黄舒暂未登基,但已接手了大唐的国事,幼小的身体淹没在满案公文之中,看起来就像一只初学采蜜的忙碌小蜂。
兰不远蹲在梁上,看了他半天。
黄舒足足忙了近三个时辰,这才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
见到兰不远,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嫩声嫩气地说道:“没想到处理政务的时候,竟然又睡着了。干脆就多睡一会儿吧,在梦里和师姐说说话。”
兰不远听得心里微微发酸。
一路走来,这个小童已被她远远地抛下了,再也无法追上她的脚步,随她同行。
兰不远从梁上跃下,揉了揉黄舒的脑袋:“赵继基,你喜欢做皇帝吗”
黄舒老气横秋地皱起了眉头:“再不喜欢,也得扛起这副担子,这就是我的命。师姐,他们都说你快要化神飞升了,是真的吗在各地兴建祥瑞庙,本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如今百废待兴,我本该制止,但一想到师姐你到了天上需要人间的香火好立足,我便也没有作声。你看那边,那一堆,都是弹劾毛十三的折子正是他负责建庙的事情。”
兰不远欣慰地叹道:“小人儿长大了。”
黄舒长长地叹了口气,跳坐到案上,脊背躬成了虾米:“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出生的时候,父皇便是筑基大圆满,每个人都在说,我是最倒霉的那种太子。”
第409章 不是梦
黄舒笑了笑:“每个人都知道我将来便是那种皇帝爹比自己长命的老太子,所以每个人都刻意地对我敬而远之因为这样的老太子最是容易弄丢了自己的脑袋,也连累身边的人也丢了脑袋。”
兰不远微微一怔。她倒是从来没有闲心细细地琢磨过帝王家的那点儿事,如今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了然,一个永远无法登基的太子,的确是世间最倒霉的家伙了。
“父皇冲击金丹期时,夏侯偷偷告诉过我,有几个老臣子在谋划着,一但父皇晋级成功,便要寻个错处不让我做太子了,甚至要砍了我的脑袋。幸好国师大人保住了我的命,还将我送到青陵山上,让我跟着第一个看到的人。我原以为他想让我跟着掌门,没想到上山那天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师姐你。”
此时听到这些话,兰不远恍若隔世。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国师是无道,他为什么要让黄舒跟着自己
黄舒疲倦地笑了笑:“说远啦其实,我一直觉得心里有件事,让我特别渴望,那就是一动也不用动,坐在这里,就能号令天下。这个秘密我只对母后说过,她吓得晕了过去。”
兰不远哑然失笑:“你当初那样尴尬的身份,有这么大野心,自然要吓死你娘了。”
黄舒无辜地眨了眨眼:“可是,我觉得我本就该如此啊那是我的天性,我天生就该是那样的。”
兰不远扶了扶额。她倒是从来没发现,这个小小的人儿腔子里居然装了这么大的野心,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