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这样。”
“那不可能。”兰不远果断变了脸。
“留下来死路一条。”他精致的眉眼间隐隐有些怒意,“我不会再来救你。你不信我”
兰不远定定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为了你拼掉半身修为,”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亦决定继续将你护在羽翼之下,你在犹豫什么”
兰不远一语不发,依旧坚定地摇头。
无道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在桌面。他的眸光越来越冷。
“对不起。要我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我做不到。你要强行取我性命,那我没有办法,但你想要我心甘情愿把性命给你,我做不到。”兰不远上前几步,伸出手去,覆上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笃笃”声蓦然中断。
那只手没有一丝温度。
“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要眼睁睁看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为什么要放任我在泥泞里打滚我虽然从未奢望过有人拉我一把,却也无法不介意你的袖手旁观。还有,”兰不远弯下腰,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你让不弃保护我不尽全力,与帮凶无异。”
她从他手背上收回了手,站直身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你不想杀我,那你就走吧。欠你的人情,我若是不死,终有一日会还你。”
无道冷冷地笑了:“随你。”
他的身体自下而上化成了黑气。黑气漫到他精致的下唇时,他叹息道:“想要活命,去北风,找”
他的身影消失了。
他再次出现,是在一处纯黑的大殿。举头望不到銮顶,如镜般光滑的地面,映出他绝世的容颜。
他落在巨大精致的王座上,口中吐出两个未说完的字:“还牙。”
他的嘴角轻轻一抽,脸上浮起些懊恼的神色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失误,要么不说,说了又没说完
一个模样英俊,嘴巴外面却吊着一根长长的红舌头的白衣青年怪笑着凑近了些,道:“君上,又搞砸了”
他冷笑道:“想看我笑话很久了”
白衣长舌的青年谄媚地笑道:“哪能呢八百年前那一次就看够了人家不会领情的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在无道伸出魔爪之前,白衣青年飘到了百丈之外,只留下一串和他舌头一样长的笑声。
无道笑了下,用手指撑着额角,倚在了右边扶手上。
有些习惯,终究是改不了
他目光斜向王座旁边,地上很随意地插着一柄黑色的剑。
还得再做一些麻烦的事。
“他怎么能这样”兰不远控诉,“他怎么没有半点锲而不舍的坚持”
沈映泉烦恼地抱住了脑袋。
他想知道天道宗的元婴大能究竟怎么样了,可兰不远唠唠叨叨讲了半天,一直在说她拒绝了一个追求者的事情。
“那他若是坚持了,师妹你就会答应他”沈映泉双眼发直。
“当然还是拒绝的。终生大事怎么能这样儿戏哪怕他长相极漂亮,实力又强,我也不能这么随便”
沈映泉着实想不起离宗哪来一个“长相漂亮实力又强”的男修,迷迷糊糊听兰不远抱怨一通,又浑浑噩噩被推着往外走。
“师兄你去别处打听天道宗的事,我今日实在没兴致”
兰不远砰地摔上了门。
她开始收拾细软。
屋顶上的夜明珠全部抠下来,三块灵石贴身放好,银票压在小包袱里装的衣裳底下。
她环视一圈,轻轻叹了口气。
薛无常带着许云柔走了,许云柔一定会把离宗、大庆出卖得一干二净。
八百年前的悲剧,又要上演了。
北风王北风王
兰不远知道无道并没有说谎。他也不需要说谎。
第一次,她在天机塔睡得迷迷糊糊,见着他,第一句话是“你的面具,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当时很明显怔了一下。这句话,兰不远在千河关外和北风王后共情时,知道她曾经对北风王说过。
第二次,她被蝙蝠声吵得头晕眼花,上了他的软轿,看瑰姬眼熟,稀里糊涂问了一句“你我是不是前世有缘”,当时无道的身上爆发出一阵寒意,她余光瞥见他的指节白了一瞬。
第三次,说起黄舒身上的毒,无道半真半假说要拿兰不远做药引,她一时脑抽,回了句“死在你手上做鬼也风流”,那一瞬间,无道身上的怒意简直要掀掉屋顶。原来,她真的死在他手上过。
还有她自己瞎编的那句“太阴冲虚荧惑耀赤”,曾从夏侯亭口中一本正经地蹦出来,大约,就是无道说给他听的吧她和他曾经一起编的
兰不远目光闪烁,用指尖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端端正正写下“北风见闻录”五个大字,然后从怀中掏出册子慢慢放在旁边。
这一世的字写得生涩,但风骨是没变的。
或许那一切都是真的。
兰不远掂了掂手中小小的包袱,长叹一口气。
她把包袱系在身上,静悄悄离开了离宗。
留在这里,谁连累谁可说不准了。
无道的话兰不远是信的。她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
玉蟾宫要她死。那里有无数元婴大能,无道只能挡他们三日。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天
兰不远仰起头,对着湛蓝的天空吐了个脏字。
去北风,寻找什么说话说一半很可恶啊
第179章 死中生
这是第一次,兰不远隐约摸到了命运的脉搏。
兰不远的离开只惊动了沈映泉和黄舒。
这些日子有太多的人离开了。
赵成运和许涵光并没有刻意隐瞒薛无常的事情,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大庆笼罩在愁云之中。
有的人躲进了山林,有的人赶在大庆还没有成为众矢之的之前,潜往其他国家经营新的身份,有的人苦心修炼要与大庆共存亡。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兰不远。
北漠。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一支商队正在匆匆赶路。
马车里精瘦的吴老爷吴长生已经吐了十八回道路颠簸得厉害,坐个马车就像出海似的。
纵使吐得肠汁都干了,吴老爷也不敢让队伍停下来歇一歇。
一家老小,全副家当,都在这里了。
一旦天道宗那边消息传来,想要入北霄国境,可就难于登天了。
“东北方向出现了一座城。”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马车旁边响起。
一只蜡黄枯瘦、爬满青筋的手掀开了车帘子。只看外观,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