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将也是如丧考妣,一文一武二人头一次紧密相依。士兵们见他二人这副模样,围上前来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嫌他们没见识,又讲起亲眼所见或是听旁人传的王的英勇风姿。
沈映泉有些发怔,他喃喃道:“这北风当真是与别处不同。”
“我喜欢这里。”兰不远重复,“喜欢这里。”
“这样的国家也有致命的缺陷。他们太依赖一个人,终究也不是正途。”沈映泉暗暗一叹,“除非北风王修道,千秋万载地治理他的国度,且在冗长岁月中,心智不失不乱,始终如一。这,亦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可惜,他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兰不远望着城门方向,似乎看见那一人一骑,“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是可以做到。”
记忆中模糊的黑衣、银箭。
仿佛缺了什么。
“王剑”文质彬彬的中年相爷突然喊道,“王怎么不带上王剑”
几名官员掉过头,拔足狂奔。
兰不远与沈映泉对视一眼:“追。”
跑出二十余丈时,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城破。
兰、沈二人紧紧追着五位官员。这时看得仔细了,其中有四位都是文官,只有一员武将,胳膊受了伤。想来有战力的都已经上了前线。
二人追着这五位残弱的官员,丝毫也不吃力。
他们边跑,边喘着粗气说话。
“王为什么不带上王剑他他这是”
“自天阳城破,王后被俘,王他就不不可能”
“可是王并不是迂腐的人,此时最好的抉择应当是冲出去,静待时机复仇,难道不是吗”
他们的脚步停顿下来,面面相觑。
“别乱想了,王就算是去救王后,未必就不会成功啊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吗”
“可、可是城破了啊”
五人回过头,怔怔地望着远方破碎的城门,直到身首分离。
兰不远和沈映泉站在黑暗中的街道上。
“王剑,会在哪里”
“在这里等,看他们从哪里来。”
二人继续等待。
不久,一行人出现了视线的尽头,二人飞快地赶去,见那五人依旧对着围在中央的北风王喋喋不休,翻来覆去都是劝他突围的话。
兰不远和沈映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继续等待他们下一次重新出现。
反复了三四轮之后,终于看到这一行人是从远处一间较大的院子里出走来的。
终于找到了
兰、沈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翻涌起兴奋之情。其实也是有些鬼使神差,兰不远因为在城外与北风王后共情过,想要刨根究底还算是人之常情,但沈映泉也这样激动
找到源头又能怎么样呢那位北风王,始终是看不见的啊
究竟,在瞎激动什么这样的状态似乎
兰不远定了定神,将焰灵气覆到了脸上。
“嗤”。
前一瞬间,兰不远的心头还翻涌着激荡的热血,想要第一时间扑进那间大宅院,后一瞬间,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淋下,她清醒了。
沈映泉正要追上前去,兰不远拦了拦他。
“先别”
“嗯”
“这里是城西白日里我们也没有见过这间房子。”
沈映泉略略思忖,顿时汗流浃背。
“你是说这里是那道地缝”
“不错。”
四下一看,此时的城池果然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那道将城一分为二的巨大缝隙。
看不见的,就不存在吗
二人冷汗直冒,一步一步踩实了,慢慢往后退。
“看一看有没有异常。”兰不远微微眯了眼睛,“或者等到一切湮灭重生。”
二人静静地等待。
在某一个微妙的时刻,就像老妪和士兵们淡去的尸体一样,面前的街道、宅院渐渐淡为虚无。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道地缝,眼前的场景复又重新凝实。
电光火石一瞬,已经足够。
沈映泉剑出鞘,在地上划了一道白痕。
“这里,就是界限。”
二人慢慢走上前去,蹲在剑痕外,仔细地观察眼前的幻相。
“当真是无懈可击这是怎么做到的”沈映泉惊叹道,“那些蜃景虽然也极逼真,可毕竟离人甚远,而这”
兰不远已经伸出了手去,摸在那片本该空无一物的地缝上。
“是实的”她又重重敲了两下,“实的”
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沈映泉微微沉吟,片刻,从腰间取下一盘细绳索,把二人的手腕绑在一起:“我先走。”
他走得很稳,重心永远放在后面那条腿上,这样就算前脚踩空,也不会身体失衡落下去。
“一刻钟。”兰不远跟在他的身后,提醒道,“一刻钟,一切就会重新开始。无论看到了什么,一刻钟之内必须离开地缝的范围。”
“好。”
二人飞速靠近宅院。
第160章 王之剑
很快,兰不远和沈映泉来到了位于地缝上方的宅院外。
院门敞开,有士兵进进出出,顺着南边的巷道、或者说是顺着那道暂时消失的地缝,往南边城门跑去。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攻南门”一名士兵好奇地问道。
另一人冷笑着答道:“因为赵持明来了。他不是号称从不走弯路么,等到王打得他屁滚尿流,我看他怎样学蚯蚓爬”
兰不远听到赵持明这个名字,不禁心中一跳,想起黄舒说过,赵家排字取的是“持盈守成,继往开来”,这么说来,外面那个四十余岁、长得和赵成运有几分相似的,是他的曾爷爷
八百年,四代人,历代皇帝应该都是结丹期修为,算一算也差不多。
这个仇有点不好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