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临观目光微动,将视线投向了毛十三,伸出掌去
“保护毛师兄”一名极瘦弱的弟子大喊着,冲到了毛十三身前。
薛临观吸过这名瘦弱的弟子,直接捏爆了他的头颅,想要威慑旁人
不料此举非但没有吓退众人,倒是激起了更强烈的愤慨,众人死死盯住了他。
“保护毛师兄”
“保护掌门和长老”
“保护武师姐结丹”
就连那经脉尽断,被人搀着的白杰,也怪叫一声,扑向了薛临观
原就碎了天灵盖的弟子们,更是豁了出去,也不顾什么章法了,一个接一个,张牙舞爪冲上前去。跑动间,有人头顶碎骨扎进大脑,抽搐着、翻着白眼,却依旧锲而不舍冲向薛临观的落脚处。
薛临观不禁浑身发毛,一时竟有些忍不住想要御剑而去。
突然,他惊恐地抽了口凉气。
武红牧结丹,竟然还未成、也未败
意识到武红牧依旧处于结丹的幻境中,薛临观后背寒毛直竖。
结丹之后,修行不仅是修身,更兼修心。成丹之时,修士的心神将进入幻境,直面心底最深刻的恐惧,亦被称为“破妄还真”的破妄之境。
在破妄之境中坚持越久,结成的金丹就更为纯粹和稳固。能坚持十几息的人,已经是心智坚韧且能力超凡,因为幻境中要面对的不仅是恐惧,更有来自幻境中的幻影对心神发起的强势攻击。一着不慎,心神受损,非但结不成丹,还成了傻子,修真无望。
薛临观当初便是坚持二十息,从此受到了宗派的倾力培植。
方才只顾着捏死面前的蝼蚁,忽略了另一边,武红牧陷入破妄境,恐怕已逾五十息
这如何了得
若是让她成功结丹,五十息的金丹,实力恐怕直逼结丹中期
薛临观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收起了色心,目中杀机闪动。
此刻的无极殿中,已不闻哀嚎。
腥味刺鼻,气氛凝重至极。
薛临观的变化,众人看在了眼中
“上”
毛十三长剑一挥,人却是向着后方退去。非是怯战,而要纵观全局,指挥众人进退。
薛临观左手一招,那把腰斩了三十余人的长剑嗡嗡颤动着,悬到了头顶上方,像一条吐信的毒蛇,冰冷地凝视着眼前众人,搜寻想要斩杀的目标。
“灵器”
第91章 扑火众
结丹修士原就可以操纵灵气离体,使用灵器,可谓如虎添翼
薛临观有灵器宝剑环身,来再多的低阶修士,也是枉然,白白送命而已。
皎皎月色之下,薛临观明黄衣袂飘飞,头顶赤金木槿闪动微芒,身侧灵压环绕,左手剑指与头顶颤动的利剑隐隐相合,如斯气势,叫人忽略了他稍微怪异的相貌,只觉得此人风华无双。
寒芒一闪,利剑发出尖利的破风之声,越过众人头顶,直直刺向远处的武红牧
很显然,薛临观根本没把面前这些人放在眼里。斩杀他们,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唯一叫他心中不安的,乃是被重重护住,正在凝神结丹的武红牧
许涵光五人虽然只是筑基修为,但他们所结的七星阵隐隐契合天地之理,薛临观遥遥操纵利剑,无论从哪个方向去攻,许涵光五人都能够把灵力集中于那一点上,挡下灵器的威能。
虽然薛临观每一次御剑出击,都令其中一人内伤吐血,但一时半刻,却是攻之不下
而这些蝼蚁一般的弟子们,愈加悍不畏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茬接一茬向着薛临观扑来无数的胳膊和手抱住他的腿和脚,那一双双手臂仿佛不是长在人身上,而是从脚下的血池地狱中探出来,要将薛临观也拉下深渊
薛临观召回宝剑,信手斩杀拦路者。只有到了近前,他才能全力施为,摧毁许涵光等人结成的七星剑阵。
“白师兄”“杨师姐”人群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喊叫。
薛临观心中浮起重重的烦腻感,信手将方才斩下的头颅掷向声源处。
“我要替你们报仇”接到头颅的人抹了把脸,血污的面孔上,露出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薛临观冷冷一笑,剑指微动,利剑扑入人群,寒光闪烁间,无数人被一分为二挂在他身上的手臂也被尽数斩断,软软地落在地面,薛临观恶狠狠地踏了上去。在他周围的地面上,无数把剑和它们的主人一起,破碎、失去生机。
薛临观手中掐诀,将平生所学尽数释放在周遭毫无抵抗之力的人群身上,杀戮的欲ˉ望掌控了他的心神,他的双眸中布满了血丝,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
薛临观周围散落了无数残骸。
身前,一个个浑身浴血的修士前赴后继,地上,时不时有一息尚存的重伤者探出一双手臂,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报仇”
“拦住他”
“杀了他要他死”
薛临观眼眸中疯狂的暴虐之色渐渐冷却下来。他没有料到,一番冷血的杀戮过后,这些人不但没有害怕退缩,反而愈加勇猛,有一把剑竟然刮伤了他的肩头。见到他流血,面前的人群更加疯狂,全然不像修真门派中人,更像山野之中从未受过教化的野蛮兽类
又一双手攀上薛临观的腰身。
薛临观低下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这个看起来有些怯懦、有些畏畏缩缩的弟子替他和毕朱安排了住处,薛临观犹记得,这个弟子每次和自己说话时,紧张得舌头和喉咙都有些打结。但此刻,这个人只剩下头颅和一部分胸腔,却紧紧地抓在了自己的腰上,十根手指几乎掐进了皮肉中,这个人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薛临观看不懂的怒焰。
薛临观不禁自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纵然见惯了生死,但头一次,薛临观作为众矢之的,被密密麻麻悍不畏死的人群围攻。入目的全是通红愤恨、要将他拖入十八层地狱的凶戾的眼睛,呼吸间,净是血肉浓烈刺鼻的腥味,脚下时不时踩中滑腻异物,无法去仔细思量那些究竟是什么,此情此景,仿若无间炼狱。
地面很滑。
薛临观的布鞋吸足了地面的液体,有些发胀,抬脚落脚时,发出饱满的、沉甸甸的声响。
如同踩爆了无数黏腻的水囊。
再过一会,情况更加糟糕,那些液体开始凝固了。
薛临观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浓厚。
他感觉到脚步越来越沉重。
血液凝于黑曜石和白玉石相间的地面,又腻又滑。
脚趾间不知何时已糊满了血污,那些透过黑布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