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个做什么。”
“大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女子嫁人要慎之又慎嫁人并不是嫁给一个男子那么简单的,而是嫁给他的家族,首当其冲的,便是婆媳关系。一个好的婆婆,甚至要比一个好的夫君还要重要我自然不能不关注大师兄你家中的情况啊”
沈映泉呻ˉ吟:“其实你不必考虑这些。”
兰不远感动:“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介意我出身是不是你是要为我扛起一切吗若是旁人轻我慢我辱我,你要为我出头,是不是那什么幼年定下的婚事,你会为我推掉是不是”
沈映泉:“”
兰不远目光微闪:“大师兄啊,我记得你娘是孙丞相的女儿你娘名声可是响亮得很啊,听说曾经有一次,兵部杨侍郎为你爹准备了一位美人,藏在烟花巷后面,你爹只说要去看一眼,就被你娘咬掉了半只耳朵,那些讨嫌的市井小民在背后偷偷给你爹取了外号,叫沈半耳。”
沈映泉:“”
“你娘这么厉害,那你爹身边自然没有什么妾室啰,日后,你身边也不会有吧你娘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不许你爹有别的女子,也不该往你房中塞人才是。”
沈映泉苦口婆心:“那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好吧。”兰不远垂下头,嘴角微微向上弯。
外祖父姓曾八修士之首呵呵
静了片刻,她叹息一声:“其实我也并不着急成亲。不知大师兄可曾听说过,在我九岁那年,有幸遇到我的干爹何员外,他收留我,认我做了干女儿。我那干爹和干娘,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仿佛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兰不远笑得弯下腰去,捧了腹,又道:“我那干娘是继室。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干爹只要一和女子说话,无论对方是古稀老人,或是学语幼童,她定要不依不饶大闹一番才肯罢休。有时候闹腾得厉害,干爹急眼了,就不给她银子使,你道怎么着她竟抱了干爹的先夫人何曾氏的牌位说是要砸大师兄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吓人”
沈映泉双拳捏得“咯吱”作响,身子微微地颤抖。
“你、接、着、说。”僵硬干涩的字眼一个一个往外蹦。
兰不远沉吟片刻:“何家的事情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大师兄,干爹收留我,其实也是不得已。他不得已,我也不得已。他有把柄在我手上,而我,只是图一个温饱罢了,大师兄金枝玉叶,想必没尝过腹饿到自己的内脏蠕动着、将要自己把自己吃掉的滋味吧。”
第29章 系铃人
沈映泉额头青筋直跳,两只眼睛“呼呼”往外冒着赤火。
兰不远看了看沈映泉脸色,又苦笑道:“没有尝过饥饿滋味的人,又怎么会懂得,为了一口吃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干爹既能保我衣食无忧,这样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至于何家的家事我只知道,干爹从前是有个夫人的,还有个儿子。后来他遇到了干娘,大约是负了心罢,先夫人便投江自尽了,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先夫人投江之后,那个孩子也不见了,家里的仆人都说是被干娘害死了。”
沈映泉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然、后、呢”
兰不远心想:“少年你真是太年轻了就你这样把心事写在脸上的,离开宗派一准被吃得渣都不剩”
她叹息一声:“大师兄还记得我方才唱的小曲吧是不是觉得我唱得情真意切其实我便是想到干爹那位先夫人,心有所感罢了”
“你”沈映泉目光微闪,“与你何干”
“我方才说过,如今那位干娘是个妒忌心极强的女子,我虽然只像是养在外院的一条猫狗,干娘却也是容不下。寄人篱下的日子,我也很难过啊。有一次,我无意间见过那位先夫人的字画。书画都是灵性之物,睹物而知人。我观那些遗物,便知道那是位心善又聪慧的女子,奈何所嫁非人,落了个凄惨结局。同为女子,我自然是感同身受,不瞒大师兄,我曾在无人的夜里,为那位夫人掉过许多眼泪呢。我曾想,若是那位夫人还在,定会待我如同亲生女儿罢”
沈映泉眼眶微红,声音也诡异地涩了:“你,也是性情中人。”
“师兄今日才知道”兰不远睨他一眼。
“是。”沈映泉低头笑笑,“师妹是真性情,俗人倒是容易误解你。”
“师兄这是将我引为知己了”兰不远果断顺竿爬。
沈映泉微怔,不由记起在那地下洞窟,兰不远闲散淡定的侧脸。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笑:“知己倒不至于。只不过,又对师妹多一重了解罢了。只可惜,师妹永远不会懂我。”
兰不远不动声色挑了下眉,心想:“才怪。”
早该猜到的。像兰不远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半点值得图谋的地方,沈映泉费了那么多心力,甚至不惜在一定程度上牺牲色相来做那个局,剑锋所指,便是那宝册的归处。
若是兰不远无力辩驳,在青陵山搜不到宝册,夏侯亭的目光会不会直接投向兰不远的养父何员外若是在何家搜出了宝册,必定逃不过满门抄斩的命运。
虽然不是什么精妙的设计,但却是简单粗暴有效的借刀杀人。
沈映泉为什么要设计陷害一个京郊的富户
若说和何家有这样深仇的,便只有十多年前投了乌江的先夫人,以及那个失踪的儿子。
兰不远原本怀疑那个“外祖父姓曾”的人,和沈映泉交情匪浅,所以沈映泉知道埋骨之事,也存了心要为那位曾夫人报仇。
于是她的话语之间便存了试探的心思。不想,沈映泉竟是个直肠子,将心中所想在脸上演绎得精彩纷呈。兰不远若是还看不出沈映泉其实就是那个“失踪”的小公子,那当真可以洗洗干净找个舒服姿势去死了。
原来大师兄竟然是干哥哥啊兰不远猥琐地笑了。
这两日,夏侯亭给黄舒下了药,让他不吃不喝蒙头大睡,连接不断地做美梦。直到夏侯亭离开青陵山那天,黄舒才迷迷瞪瞪地醒来。
夏侯亭一行已护送宝册到了山门外。
张有涯率着三百余名弟子相送,夏侯亭个子比旁人高出许多,站在牌匾下,目光悠悠扫过一众弟子,没有见到黄舒,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太子年纪尚小,还不懂得守口如瓶,只能下了致ˉ幻药,叫他浑浑噩噩睡上几日,醒来之后再记不起那夜的事情,便是有些印象,也有兰不远和沈映泉打消他的疑虑。
夏侯亭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石阶下。
一众弟子正要散时,只听一阵清脆的衣甲碰撞声由远及近,夏侯亭又折返回来,遥遥立在十丈外的石台上,中气十足地喊道:“兰不远,解铃还需系铃人”
说罢,不待回应,身形一纵彻底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兰不远:
众人神色古怪,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连护送宝册的将军,都能和她搅到一块儿去”
“解系啧啧啧”
“不对呀,若是有首尾,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夏侯将军是个稳重人啊”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