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水流潺潺,草屋上空,炊烟升起。
本该美如画的风景,却被愁绪与憎恨所染污。
屋内,老汉与老太婆忙活着灶台上的事情,妻子正在为三个儿子编织布鞋。
忽然间,面容憔悴的妻子抬起头看向屋外,朦胧烟雨中,一个年轻人搀扶着丈夫归来。
看见丈夫的刹那间,妻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明媚,可看见丈夫眉宇之间的怨气,那一丝明媚便黯淡了。
又没成!
妻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来到屋外,招呼道:“这位公子是?”
虽说知晓丈夫败了,妻子的脸上还是挤出了一抹笑意。
“这位是随风公子,是来帮我们的人。”程泽看到妻子的笑脸后,心里也松缓了不少。
曾几何时,程泽一家人的日子很不错。
不算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小富之家,雇的起教书先生,教导三个儿子读书。
一年三餐,总有一顿是吃肉的。
可现如今,一家人在草屋内生活。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好在这位妻子,一直都在为家里尽心尽力。
心里想着,三个儿子虽说没读书了,但也认识字,过上几年,年岁大一点之后,也能依靠肚子里的那点为数不多的学问,找一个不错的营生。
妻子一听说是帮助他们的人,眼神闪过一抹亮光,柔声招呼道:“快里面请,爹娘还在灶台上忙活,今天得知你去官府,特意多炒了几个菜。”
程泽对随风做出邀请手势,道:“公子请。”
三人进入屋内后,王博野也是被屋子里整齐的家具所惊艳到,房子的确破旧,家具摆设却是一应俱全。
只是家族落寞了,但还不至于连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那三个小家伙呢?”程泽瞥了眼周围,没看见三个儿子,下意识问道。
“去附近捡柴火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妻子应道。
妻子连忙斟茶倒水,直觉告诉她,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可以帮助到他们家。
王博野道:“你之前整理的地契文书等,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程泽闻言,连忙去柜子里取地契文书。
“那个狗官不认账,我们也没办法。”程泽轻微叹息了一声道。
王博野轻声安慰道:“不认账的话,我们也有不认账的办法。”
“但我们这里,任何步骤,都不可出现疏忽,道理上一定要站稳脚跟,绝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话柄。”
程泽苦大仇深的抿了抿嘴道:“好嘞,一切听你的。”
两人在回来的路上交流了许多,二人之间已建立起了信任。
程泽只是慌张焦虑,故而为人处世上乱了分寸,实则心里对王博野的到来,还是极其感恩戴德的,愿意在困难时期帮助你的人,都是生命里的贵人。
至于能否成功,程泽心里也不报多大的希望,能争取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
……
临县,县衙内。
夜色从四面八方涌来。
马锋再度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后院里。
周发坐在椅子上,品读圣贤书,见马锋神色慌张,轻微哀叹了一声,撇嘴问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总是一惊一乍的?”
虽说周发自知前途无望,但始终都在坚持读书,读书的兴致被突然间中断,这位县太爷的心里也是有些恼火。
马锋快步来到周发近前,看了看眼周围,确定无人后才说道:“何青公子来到了临县,打算夜间邀请我们吃一顿便饭。”
说起来是便饭,但是珍馐美味,貌美女子是一样都不会少。
一听说是何青来了,周发连忙放下手里的书籍,问道:“当真?”
马锋重重点头道:“此事或许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直到目前为止,周发与马锋两人并未见到过何青本人,都是何青的管家前来与周发接触,但周发很清楚何青的背景。
“既如此,那就走吧。”周发整理了一番衣袖后说道。
马锋的心情有些激动,一辈子能见到大人物的机会可不多。
……
一座僻静的庭院里,内里灯火通明,宴席上,酒肉飘香。
还有六位姑娘家小露香肩恭敬的站在一旁侍奉,只是姑娘家有些面色惶恐,年岁上来看,也才十五六岁。
主座上,是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身着锦衣玉带,面容俊朗,气质华贵,一看便知是锦衣玉食惯了贵公子。
他就是何青,何青周围,是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管家。
何青的下手位置是周发,管家的下手位置则是马锋。
“这里很僻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人打扰。”何青端起酒杯微微摇晃道。
周发闻言,连忙端起酒杯恭敬起身道:“有劳公子赐教。”
县太爷站起身子,何青公子坐在原地,两人象征性的对碰了一杯。
县太爷一饮而尽,何青公子则是微微浅尝了一口。
这酒水对于周发与马锋而言,可算作是佳酿,但对于何青而言,与街边的土酒没多少区别,与他平日里所喝的酒比较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
但没办法,这一次匆匆而来,没有来得及备酒。
并且,以周发与马锋现如今的地位,也不配喝好酒。
但这两个人做事还算妥当,何青公子感到很满意。
“事情做的不错,我觉得你这个人也不错,有些学问底子,对官场上的大小事宜,也还算是熟稔,秋山郡最近空缺了一个郡守侍郎的位置,不知你意下如何?”何青看着周发那双略显惶恐的双眸徐徐说道。
周发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连忙双手端着酒杯,低着头应道:“承蒙公子赏识,下官心中感激不尽。”
“我干了,公子随意。”
周发一饮而尽,而何青并未举杯。
何青却话锋一转道:“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借助你的手。”
“程泽一家人,实在是有些多余,最好是能死了。”
“此事,你可能落实下来?”
“你也知晓,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手上不能沾染老百姓的人命。”
周发听到这话,眼皮微微抽搐,此事还真是为难他了,自从谢一鸣成为南方领袖之后,凡是涉及到人命案的官司,都是反复查验,以免出错。
无缘无故的杀人,是很难洗干净的。
而且,周发麾下,也并无杀人不犯法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