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瞧小朋友们鸡飞狗跳的模样,噗嗤一笑,三两步追上风越辞,并肩走进了书楼里面,“道君,你也太省事了。”
书灵转了一圈,倏地飞离他八丈远。
风越辞道:“我不懂如何教导旁人。”
姜桓深以为然道:“好巧,我也不懂教人,还是揍人比较愉快。小朋友多挨些打,经验自然就出来了,对吧”
风越辞不置可否。
藏书楼层层阶梯旋转而上,风越辞缓步走到最高层,将那本姜帝传放了回去,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只有四分之一厚度的姜帝外传。
姜桓:“又是姜帝道君怎么总是看他的书而且你不是过目不忘么,这书楼里的书应该都看过吧”
风越辞翻开书卷,“观书百遍,亦不嫌多。”
姜桓败给他了,无奈问道:“那这本外传跟那本有什么区别”
风越辞回道:“正传多有史实依据,可出考卷。外传多为时人笑谈,当不得真。”
姜桓一听考卷就仿佛听到了学子们的惨叫,忍不住摇头笑道:“当不得真有什么可看的”
风越辞低头,翻过一页,道:“真真假假,未必如书中所言。观书,并非信书。”
“哦”姜桓见他偏头,乌黑长发散落肩头,遮了半边雪白脸颊,唯有一双清透的眼眸映出书楼内变幻无声的光影。
风越辞安静而认真地望着书上字迹。
姜桓情不自禁凑过去,碰到他几缕黑发,呼吸间,嗅到极淡的幽香,有些清,有些冷,萦绕间是月下饮雪的醉意。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恰好看到书页间的几行文字
“姜帝陛下生于末路皇朝,少年时曾遭贬弃与迫害,逃亡流落三千里,尝尽世间苦,只得一息尚存,却巧遇天人临凡,得点化,入道途。正可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第25章 同饮
姜桓忽然按住书卷, 笑了笑,道:“这本外传有点意思, 写得挺像那么回事。倘若姜帝真的出生于末路皇朝,自封为帝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巧遇仙人这个说法太扯, 又像是胡编乱纂的话本故事了。”
风越辞不语, 翻过了一页。
“姜帝陛下喜怒无常, 一生少有笑颜。百城收归当日, 臣属备宴,有人问陛下,这一生最开怀畅快之时是否此刻陛下不答,却在那最高位上冷眼扫过众人,转身掀桌而去”
姜桓道:“更扯了, 一会说人家喜怒无常, 一会又说少有笑颜,还有掀桌子这举动, 确定讲的是姜帝而不是哪个小姑娘”
风越辞仍然静默, 又翻过一页。
“姜帝陛下少年时有一心爱之人”
姜桓道:“我知道我知道, 后面肯定说他心爱之人死了对不对然后懵懂少年一照醒悟, 开始”
“姜公子, 安”
风越辞抬头出声, 姜桓恰好笑吟吟地偏头,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 只刹那间, 姜桓的嘴唇擦过他的脸庞。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戛然而止。
风越辞手中书卷掉在了地上。
“”
姜桓第一次瞧见眼前人面容上泛起波澜, 那是近乎空白的茫然,不过只短短一瞬,未等人细细琢磨,他便退开,恢复了如常的冷静。
姜桓有心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火烧一样干涩,只好弯腰捡起书卷,递还给他。
风越辞也未再出声,神色淡淡地收了书卷,转身翻阅起别的书来。
姜桓盯着他,心里像有猫爪子在挠,实在受不了这极致的安静,绕到他跟前,举起手,语气轻得像在哄人:“道君可是生气了方才是个意外,我保证不是故意的。”
风越辞道:“我知。”
姜桓掩饰般地抬手干咳两声,抚过方才碰到他脸颊的地方,一时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若真是故意,只怕这会就要被一箭钉在墙上了。
“道君,”姜桓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平复纷涌的心绪,不再提那个意外,转而问:“你对姜帝很感兴趣么”
风越辞道:“并非。”
姜桓不解地问:“那你为何一直在找跟他有关的书”
风越辞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平静道:“校长思乡心切,然魔王无迹可寻。我曾问过季姑娘,她却道自己只是守门人。四无奇境出现的时机非她能定,其中隐秘也非她能解,既然如此,不若先寻姜帝九重天阙。”
四无奇境神妙莫测,虽说无处不在,但寻不到时机找不到门也是枉然。
九重天阙却不同,它的位置是固定的。
何况,九重天阙望浮宫,原本就是昔年魔王住处碧空境。
“所以你费尽心思,入四无奇境,寻九重天阙,都是为了帮校长达成心愿”姜桓摇摇头,心中对校长从三分敬重变为了十分讨厌,“你对那老头也太好了”
风越辞道:“姜公子,不可对校长不敬。”
姜桓道:“我现在很后悔,倘若我早几年过来就好了。”
早些年过来,说不定还能看到漂亮可爱又乖巧的幼年版风越辞,说不定能从校长那将人拐过来自己养,这会就能拥有一个对着他笑的大美人了。
风越辞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在书楼内翻了一下午的书。
换做以前,姜桓早就不耐烦了,可眼下却陪着他待了一下午,也没觉得无聊,甚至还意犹未尽,觉得时间过得非常快。
出了藏书楼,夕阳将沉,天色已暗。
年轻的学子们被琴声弄得面如菜色,一个个形象全无地倒了一地,还得竖着耳朵,可怜巴巴地听苏令谋讲书数课。
苏令谋却嫌不够,叫了小书灵帮忙,时不时地蹦出某个生僻的问答题来,折磨得小朋友们欲生欲死。
青牛仰头,迈着蹄子跑过来,十分骄傲地眨了眨大眼睛。
风越辞抚了抚它头角,道:“很乖。”
青牛口中发出类似撒娇的叫声,大眼睛眯成了缝,开心地原地转圈圈。
风越辞又叮嘱它在这里帮忙,与苏令谋交代后,便与姜桓回了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