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会议室,对玉皇说,“她不开门,可能不在。”玉皇说,“她肯定在,你晃进去,不管那么多。”我只好硬着头皮又去敲门,门还是不开。我在门口小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门开了,地竹一身绿装,说:“知道你油包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我化了一个妆。说吧,有什么事?”我说,“玉皇叫你去跟他追云行乐,他说自从你接替迟喜的位置,做了一百年地竹,他还没跟你追云行乐过。”地竹苦笑道,“这种事由你来安排?巴布、元帅去哪里了?我知道,苏琼芳已经上天,估计很快就会回这里。她回来,怎么安排,这是我们很关心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比不上苏琼芳,她每次去人间投胎,就是做普通人,也有一种崇高的品德让人称道,玉皇历来喜欢她。而我,形同摆设,有没有都可。跟其他皇后一比较,我知道,玉皇必定是让苏琼芳取代我。”我说,“玉皇叫你跟他追云行乐,是好事,你不要想太多。”地竹说,“你来了,能有什么好事?你把潇茜她们很多人搞到人间去了,皇宫少了很多人,至今没有什么补充,风眉也是你搞下去的。”
玉皇进来了,右手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我立刻变成了两个气泡,用心看,还能看到房里的情景,玉皇向上一指,现出天空,阳光明媚,他变成一片白云向北飞,转西绕到南,旋转。地竹不敢怠慢,立刻变成一片白云追逐。两片白云越转越快,最后变成气泡交融在一起,溅出一些小水珠。稍等片刻,天空看不见了,房间恢复,玉皇现身,地竹也现身,喘着气问,“我怀孕了吗?”玉皇说,“再等一等。”过了一会儿,玉皇拿起地竹的右手把脉,说:“你怀孕了,是个女孩。”地竹很高兴。玉皇叫她变成一团云,让他把女儿抓出来,放到人间投胎。地竹哀求道:“我还没跟女儿建立感情,给我一年时间好不好?”玉皇说,“不行,这是惯例。”地竹说,“我记得风眉和玉心相处了很长时间。”玉皇向我招手,我立刻现身,六岁的样子,玉皇说,“玉心是油包的,你女儿也是油包的。”地竹撕心裂肺地说,“不可能。”玉皇说,“别啰嗦。”他伸手向地竹抓去,地竹说,“让我们女儿到人间当国王。”玉皇说,“不行,你提到玉心,玉心去人间也是做普通人,要不,你问问油包。”地竹望向我,我说,“当时风眉犹豫不决,错失时机,不知道玉心去哪里投胎。”玉皇说,“不知道,就是普通人。”他向我一挥手,我连忙走出房间,去会议室门前等着,太白金星问我情况如何,我说,“地竹怀上了一个女儿,玉皇说是我的,他们追云行乐,我变成两个气泡在旁边,并没有卷进去。”太白金星说,“皇帝开金口,他说是你的,你不能跟他争辩,可能是对付地竹的计策。”
地竹跑过来,拉我一起跑到皇宫东南角,晃出外面了。我说,“你想去哪里?”地竹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说,“我要回人间,继续当我的老师。”地竹说,“我猜准他又以对付风眉的办法对付我,一心要把我搞到人间去。前段时间,我们还以为他跟阎罗互换了,从这点看,他没变,还是这副德性。可能跟阎罗互换,也是他考验人忠心的诡计,所以叫你这个小孩来做公证人。”我不见有人追出来,便向南天门飞去,地竹也跟来了。
出了南天门,向北飞。我对地竹说,“你这样离开,可能就失去皇后的名份了。”地竹说,“他说我肚里的孩子是你的,我还能保留皇后的名份吗?我留下来,可能又像风眉那样,把我打到冷宫去,受不了,就只能去人间投胎了。”我说,“你跟着我,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她说,“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我知道你在人间有老婆孩子,我不会插手你的家庭,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回到学校,下午五点钟,还没放学。我变成蝴蝶,地竹变成蜾蠃,没有跟我变成同类。黑皮包变成我的样子,还在备课。我十分担心地竹跟我来,被搞事阵营知道。地竹也很敏感,没有跟着我,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我回到宿舍,不见地竹跟来,也不见门上有蝴蝶、蚂蚁之类,我多少有点轻松之感。吃了晚饭,妻子和儿子出去玩了,我又坐下来写小说。一只有翼的蚂蚁飞进房间,到我面前,应该是贝托变的,我指着它,说:“现身吧。”贝托现身,六岁的样子,我故作生气的样子说,“有事吗?”贝托说,“没有什么事,真的平静下来了。那个草莓姑娘照常打理她的草莓,不过,已经没有人在云上对她指指点点了。”我说,“别人都不来了,你来干什么?”他说,“我来看看你写什么小说。”我说,“我不写神仙,也不写打斗的事,只是随意写一个喜欢买彩票的人,对生活的感悟。”贝托说,“写他有爱心吗?”我说,“彩票跟慈善挂钩,喜欢买彩票,就当作是献爱心吧,我是这样理解的。”贝托说,“我来这里有一个目的,你有爱箭,请你给我找一个知心朋友。”我说,“你想找女朋友?你在天上看上哪个姑娘?”贝托说,“我有看上的姑娘,还用来找你吗?”我说,“你是说,要我随便找个姑娘,对她和你射爱箭,让你们相爱?观音的本事大,在很大的范围内,能够看出哪两个人般配,她对人射出爱箭,人家相爱就很自然。我没有这种本事,不知哪个姑娘适合你,随便射,恐怕难令你满意。我随便射一个姑娘,她不认识你,有什么用?”贝托说,“实话对你说,我喜欢上伊采了,你帮帮我。”我说,“你不会是中了万岁爷的欢箭吧?伊采的眼界很高,可能看不上你。”贝托说,“你对她射了爱箭,她就看上我了。”我说,“好吧,你耐心等一等,等我见了伊采,跟她说一说。伊采是个敏感人物,弄不好,又搞出难以收拾的事情来。”贝托说,“现在没人打斗,日子难捱啊,你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我点点头,他变成有翼的蚂蚁飞走了。
又过了五天,不见地竹出现,她有意躲起来,我拿她没办法。她不搞出什么动静,搞事阵营不知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好的。至于她躲起来,有没有用,这个轮不到我操心。白天我照常来学校,晚上有空就写小说。第六天上午,我有两节课,我上第二节课时,见到一只蝴蝶,老是飞到我面前,我知道是人变的,因此下课了,我就走出学校,到偏僻处,那只蝴蝶跟着飞来,展昭现身,我问有什么事,他指指东边天上的一朵白云,说:“有人在上面等你。”我让人看不见,飞上白云,见是迟喜,五十多岁的样子,我有点意外,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迟喜说,“地竹在哪里?”我说不知道。迟喜说,“她不是跟你来这里了吗?”我说,“谁说的?”迟喜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地竹的事,只有玉皇、太白金星和我知道,太白金星不说,我不说,难道玉皇向其他后妃说起?要不,就是地竹将自己的事说出去了。我说,“地竹是跟我来这里,她变成蜾蠃飞走了,这几天我都不见她。”迟喜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作声。迟喜说,“我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以前,玉皇跟风眉追云行乐,风眉怀上一个孩子,玉皇说是你的。现在,玉皇跟地竹追云行乐,地竹怀上了一个孩子,玉皇又说是你的,历史惊人的相似。苏琼芳上天了,把我指定的这个地竹搞到人间去,苏琼芳就能接替皇后位置。”我说,“这种话你不能随便说。”迟喜说,“这是事实,不是我随便编造的。”肯定是地竹将自己的遭遇说给迟喜知道了。迟喜养有几只大鸟,可以通风报信的,可能是地竹利用迟喜放出来的大鸟跟迟喜有了联络。我说,“我确实不知地竹在哪里,她不露面,对我是好的,我真怕她的事被搞事阵营知道,那就无法过安稳日子了。”迟喜说,“你是神仙,但又像八仙那样,在人间过凡人的生活,既能够娶妻生子,接宗接代,又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担心死后不能上天,这是最好不过的。你当官发财,太容易了,怎么还做个辛苦的老师?”我说,“我做老师,是我有爱心。”迟喜说,“当大官,更有爱心啊,命运和百姓息息相关,忧国忧民,就是你所说的天爱广大。”我说,“别说这些。”迟喜说,“你写的有关风眉的书放在天上图书馆,我闲来无事,去看过了。你现在还写小说吗?”我说,“现在我不写神仙,不写打斗,只写一个喜欢买彩票的人,他的工作变来变去,收入有多有少,但他买彩票的心不变,他的所得,他的付出,对生活的感悟,彰显他的爱心。”迟喜说,“想中大奖,就要献爱心,有意思。不过我提醒你,神仙写的小说,很难得到凡人的共鸣。”我说,“我也不指望通过写作来改变命运,我觉得每天写小说,生活充实,容易度日,能够在精神上得到满足。”迟喜说,“一种爱好,一颗爱心,你的生活有特色,就是好的。好吧,写好了,又放到天上图书馆,让我们看看。”她在头顶上变出一大团白云,像白鹤展翅。
过了一阵,南边天飞来三只像白鹤的大鸟,叫声很响亮。迟喜变出笛子,轻轻地吹,不想让凡人听到,三只大鸟转了几圈,一只向东飞,一只向西飞,一只向北飞。很快,东边的大鸟飞回来了,嘴上有一个螺。迟喜又吹起笛子,大鸟飞到她面前,她取下那个螺,是个河蚌。她拿出一个小丸子给大鸟吃了,大鸟飞走了。她对河蚌吹一口气,说:“现身吧。”地竹现身,二十岁的样子,很漂亮。迟喜连忙变成二十岁的样子,拱手向地竹行礼。她们小声说话,说着说着,地竹的眼泪流了下来。最后,迟喜提高声调问地竹,“你的女儿还在吗?”地竹望着我,不说话,表情怪怪的。过了一阵,迟喜说,“我要走了。”地竹对我说,“你不要把迟喜来见我的事告诉玉皇。”我说,“我不是想见玉皇就能见到玉皇的。”地竹说,“你总是变成六岁的样子让人看不上眼,我可不敢小看你。”她变成蜾蠃,向东飞走了。迟喜变回五十多岁的样子,向南飞走了。
我落到地上,展昭说,“那个姑娘是谁?”我不敢说是地竹,只说是迟喜的一个朋友,来找我,叫我把她推荐给苏琼芳做使女,我说苏琼芳准备进宫,要不要使女,等我问过苏琼芳才知道。展昭说,“迟喜叫我带她来找你,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原来是这点小事。她回去,又不让我跟着,不知是什么心态。”我说,“她养有几只大鸟,用于通风报信,刚才飞来三只,她丈夫肯定知道她来这里,她怕和你一起,她丈夫会吃醋。”展昭说,“还是我这样好,没人管束,逍遥自在。”我说,“观音用爱箭射你和木头人,你只对木头人有兴趣。”展昭笑了笑,向南飞走了。
下午放学,我回到宿舍,妻子已经做好晚饭了,她有点兴奋地说,“我有两个月没有例假了,我找来试纸测试,真的怀孕了。”不知怎么的,我脑里总想起地竹那个怪怪的面容,她应该不会把女儿投胎到我妻子肚里吧?妻子用手指点点我额头,问:“你在想什么?”我回过神来说,“我在想,你怀的是女儿。”妻子说,“你怎么知道?”我说,“做梦的。”妻子说,“你有了儿子,当然想再要一个女儿,来个儿女两全。”我吃了晚饭,又装作写小说,可我心里总是想妻子怀孕的事,我真的有点怀疑,地竹把女儿投胎到我妻子肚里。虽说地竹很想她的女儿到人间能做国王之类,到我家来能行吗?但想到风眉连儿子到哪个国家、哪个家庭都不知道,地竹要是知道女儿投胎到我家,派人来暗示就容易多了。可能她和迟喜猜测,我当官发财很容易,前途无可限量,对女儿会有很大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