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说到后面时,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稍稍拔高了一些,正好让离他最近的一个法师捕捉到了话音,霎时撇过头来瞪了口出狂言的云墨静一眼,配上脸上戴着的那张怒目圆睁的罗刹面具,更显狰狞可怖。
云墨静被瞪得往唐夜霜身后一躲,待得那个道士变换了位置以后这才恨恨道,“这群装神弄鬼的居然也敢这样嚣张改天本王就带人过来将这一个班子都给端了”
“那也是改天的事儿,”唐夜霜回过眼来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您要是现在带人过来端了,那苏员外非得拖着病体来把你给端了不可。虽然不知道他们本事如何,但毕竟现在也是苏府如今唯一的希望和精神寄托了。久病乱投医,苏员外会答应这样荒唐的建议,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苏员外若是心中没有鬼,哪里会这样忌惮鬼神”云墨静自鼻腔中不屑一顾地轻哼了一声,“这么看起来,本王倒是真的怀疑苏员外从前真的做了什么比我们所了解的还要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正与唐夜霜碎碎念着,云墨静这才发现她的注意力似乎全然不在自己的话语之上,反而一直在专注隔着烟雾打量着那个香炉,清凌凌的目光里存着几分探量。他不觉也止住了话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如何瞧也没能瞧出什么不一般的端倪来,只能不耻下问,“在看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我总觉得那个香炉好似有些古怪。”
果然她是疑心上了线。云墨静尝试着继续发现有什么怪异的地方,然而瞪得眼睛都快要被熏红了,最终还是无奈放弃,含着两泡被熏出来的热泪咳嗽着抱怨道,“本王方才也打量了两眼,除却大以外也没有看出来什么来。”
唐夜霜摇了摇头,“不是说外表,是说气味。”
“气味儿”一听这个,云墨静赶忙闭了鼻息,一面又遮掩着口问道,“怎么难不成里头有毒”
唐夜霜被他异想天开的想法气得轻笑出声来,继续摇头,“倒也不是,如果里头有毒的话,这些个附近走动的丫鬟仆人早就躺下了,哪里还会平安无事到现在”
听到没毒,云墨静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发问道,“那是怎么个古怪法”
“只是隐约感觉似乎跟平日里道士烧起的炉鼎内材料不太一样,大概是多添了些什么东西,只是跟硫磺这些味道重的参杂在了一起,一时之间还无法分辨出来。”说着,唐夜霜又指了指那个方向,神色有些懊恼,“方才原本想要看看炉鼎内剩余的残渣,来辨别中间到底加了几味料,但是却被拦下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病来如山倒
“若是里头真的有古怪,自然是要拦你的,否则可不就露陷了么”云墨静对这个装神弄鬼的法师班子本身就没有好印象,听到这里更加嗤之以鼻起来,正说着,又突然间拧了拧眉目,觉察出几分不对来,“只是,这春香报复心再如何重,到底也只是这苏府里头的一个小小丫鬟而已,人微言轻。如果说她对大小姐二小姐成功下手,还能够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么她又是如何有本事说服苏家请来这些个法师,又是如何买通他们为自己做事的”
她凝眉沉思了一会儿,“无须买通,只需要自己动手脚就好了。”
云墨静哑然,半晌只叹服,“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胆子倒是要比本王想象中的大多了。”
正讨论着,大堂后头已经有了动静,先行出来的是此前见过的苏府老管家,对着他们行了个礼,“二位大人久等了,因为咱们老爷如今抱病,实在身体不适,听闻二位到访还是强自爬了起来,但时间就迟了一些,还请二位大人不要见怪。”
听闻此言,原本以为今日过来或许会扑得一场空的唐夜霜也不觉惊讶地挑了挑眉,同时心中又有了几分想法:若如管家所言,苏大人的病已经这样严重了,却还是拖着病体要出来见他们,可见他真的已经对于府内如今接二连三发生的异常情况感觉穷途末路了。
待得苏员外被人一左一右地搀扶出来坐下时,唐夜霜正好抬眼。虽然知道这场大病触及到眼前那个几乎快要跟记忆中的形象判若两人的身影,心下不觉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跟身边的云墨静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意。
前两天见着苏员外虽然人憔悴疲累了一些,但身子骨看着还算不错,如今看去,却只觉得他的气色愈发差了,原本还能从脸上瞧着些许血色,今日一见却发现那脸上居然已泛着青了,隐隐还能瞧见大片大片的由脖子延伸到耳根的淡青色脉络,一双眼圈也是乌青乌青的,几乎已经凹陷了下去。一张平淡惨白如风干了的白面馒头的脸上,瞧着其下的两瓣嘴唇却是出奇的血红,恍若涂了浓重的口脂一般,有种病态的恐怖。眼看着脸虽然还是虚肉横布的,然而细眼看去,才发觉宽大的袖子下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了一双几乎只余下了一张皮包裹着骨头的手,看起来很是骇人。
这哪像是曾经落水镇上的首富,简直就是一个打蔫儿的的病秧子。
而此时他被人搀着几乎是半拖半拉地走了出来,似乎连自己转动脖子的力气也无,只直着脖子有气无力地转着眼珠望向面前的唐夜霜和云墨静。他的眼白比正常人要稍多一些,从前还不觉得有多么显眼,如今配合起着惨淡的气色再看起来,便显得格外吓人。
似乎是终于认清了面前站着的是谁,苏员外才张口,有气无力地说道,“坐吧。”停顿了数秒以后,他才勉强回转了几分气力一般,声色沙哑地朝着旁边人又吩咐了一句,“上茶。”
仅仅是这几个字,就好似用尽了他身上全部的气力一般,使得面上的病色又狰狞了几分。
唐夜霜和云墨静便也未曾多言,只是应声坐下,心中各自都存着几分探量,最终还是唐夜霜率先开了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苏大人,您这身上的病怎么会突然间发生得这样猛烈有去找过大夫来看过吗这法师”停顿了半秒钟,她瞥了一眼那香炉附近彩衣翻飞的一众身影,拧了拧眉心,“终究不是根本之计。”
“嘘”她原本措辞便已经要温和了许多了,苏员外对于此却还是无比紧张,连忙从太师椅上直起身子来,对着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边又汲汲皇皇地张望了一眼那些个法师的方向,大抵是害怕那些法师听到,会发怒走人。
等待了一会,发觉他们并没有多余的动静,苏员外面上绷紧了的五官才略略松泛了少许,一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此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