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与车夫一路兼程,白日里快马加鞭赶路,到了夜晚便寻客栈投宿。
每日晨光熹微即起,打点行装,采买干粮饮水等一应物事。
小六子与车夫一路风尘,晓行夜宿,走走停停,终是出了晋国地界。
二人下了马车,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官道两旁野草蔓生,远处几株老树歪斜。
枯枝上挂着几缕破布,随风飘摇,像是无主的魂幡。
三五间土屋歪歪斜斜地立着,墙皮剥落,露出干裂的泥坯,显是久经风霜。
小六子踩着干硬的土路下了马车,眯眼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问道:
"这地方如何?
"
车夫抹了把脸上的尘土,咧嘴一笑:
"虽说荒僻了些,倒也清净。
地虽贫瘠,但胜在无人争抢,安身立命倒也够了。
"
小六子点点头:
"那你便在此落脚吧。
"
休整过后,小六子带着车夫去寻里长。
一番打听过后,远远地望见一个老者蹲在土墙根下,正低头搓着麻绳。
粗糙的手指在麻纤维间灵活穿梭,麻绳在他掌中一寸寸延长。
听到脚步声渐近,老者手上动作不停,只略抬了抬眼皮。
待看清来人装束,他手中麻绳突然一紧——这几人虽风尘仆仆,但衣料质地明显不是寻常百姓。
老者慢慢直起佝偻的腰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目光在领头的小六子与车夫身上来回巡梭。
“外乡人?”
小六子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姿态恭敬。
"老丈可是此地里长?在下途经贵地,想讨个方便。
"
老者没急着答话,只是慢吞吞地将麻绳一圈圈绕在枯瘦的手腕上,动作迟缓却熟练。风掠过荒原,掀起他破旧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把短刀。
"老朽正是。
"
他最终开口,嗓音粗粝。
"这年头,外乡人可不多见。
"
车夫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我家兄弟想在贵地安家,还望老丈行个方便。
"
银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老者的目光黏在上面,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仍没伸手。
眯起眼,皱纹里藏着精明的算计:
"这年头,银子不如粮食实在。
"
老者慢悠悠道,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麻绳。
"再说,谁知道你们是什么来路?
"
远处土墙后,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探头张望,见生人目光扫来,立即如受惊的麻雀般缩了回去。
一只肋骨嶙峋的野狗贴着墙根逡巡,冲着骏马龇牙咧嘴,却在护卫抬手的瞬间呜咽着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