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干什么！我们找了他这么久，内脏占卜、鸟类占卜都用过了，就差去询问蝴蝶夫人和冥河夫人！”贞德抱着手臂，没好气地咒骂。占卜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要从所有模糊的预兆中寻找答案这件事足够累人，更别提亲自宰杀羊羔、取出内脏。这种工作需要大量清洁才能善后，进行内脏占卜那天她在浴缸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这才清理掉身上的羊膻味。
这里的每一股微风都带着粪便和工业废料的恶臭，她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一想到自己付出的精力和时间，贞德恨不得萨洛蒙立马出现在面前，让她清空弹匣或者用力砍一刀。极度暴躁的贞德试图通过深呼吸冷静下来，结果恶臭的空气让她心情更差了。
“我们的占卜触发了他的防御机制，所以他才会来找你？现在他不会害怕得躲起来了吧！还有，这个任务应该是要求卡玛泰姬向我们发布的，南亚次大陆的任务都是卡玛泰姬秘法师的地盘，他要我们来这里肯定有什么阴谋！”
“他在你心里就是阴谋家吗？”
贝优妮塔笑着招了招手，率先穿过传送门返回了牛津郡庄园。
“他告诉我，维山帝不再响应卡玛泰姬秘法师的要求了，秘法师失去了最安全的魔力来源，只能从汲取最原始、最狂暴的外维度能量。”黑发魔女耸耸肩。一直以来，她都无法理解卡玛泰姬那些凡人秘法师的优越感，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传承的确有傲慢的资格，但他们不是阿戈摩托或者至尊法师。一想到那些平常高高在上的秘法师此刻正皱着脸，小心翼翼地汲取外维度能量，贝优妮塔就觉得好笑。
“我从不觉得维山帝的魔力比原始的外维度能量安全多少，肉体变异的弊端仍然存在，只不过对于秘法师来说这已经足够安全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贞德皱着眉头，甩掉脚上的高跟鞋。高跟鞋在南亚次大陆发挥了设计最初的功能，那种踩在不知名的、散发着恶臭的柔软物质上的感觉令她不寒而栗。现在她的鞋柜里永远少了一双鞋，她再也不会穿上那双高跟鞋了。
“卡玛泰姬失去安全的魔力来源，这件事和他躲在外面有什么关系？”
贝优妮塔同样扔掉了高跟鞋。她接过人造人女仆手里的气泡酒，冰凉的酒水终于让她摆脱了南亚次大陆的炎热。心情好转的贝优妮塔慢悠悠地说道，“他回来的时候向我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你还记得创世传说吗？最古老的那个，讲述生命诞生之前的故事。”
“大地之母与造物主生育阿图姆，终结远古地球上的外维度邪神入侵？”贞德瘫倒在沙发上，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她现在完全不想动弹了，她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接那种位于赤道附近的任务了。
“这种神话故事几乎没有人相信。”
“传说的最后，吃掉所有外维度入侵者的阿图姆投身太阳。”贝优妮塔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冰凉的酒水，饱受闷热潮湿空气折磨的身体总算缓了口气，“同样是大地之母创造的萨洛蒙，会不会拥有相同的能力？”
“我不明白。”贞德预感到了某种可怕的事实，她有些不敢确定。
“更准确点说，他是不是第二代阿图姆？很久之前，他就告诉过我，他诞生时拥有的圣痕里有着来自多元宇宙的魔法知识，这不就是噬神者阿图姆权柄的体现吗？”贝优妮塔一边嘱咐人造人女仆去准备洗澡水，一边向贞德说道，“神话的结局是阿图姆投身太阳，净化了罪恶，诸神诞生于阿图姆净化的源质——我认为这颗星球没有余力制造第二个阿图姆，所以大地之母创造萨洛蒙所使用的材料，很有可能就是第一代阿图姆，准确来说，是投身太阳自我净化之后的阿图姆。大地之母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用的工具。”
贞德遭受巨大的信息冲击，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只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杯。
直到喝下第五杯气泡酒，她才缓过来。即便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古老宗族，阿图姆的神话也过于遥远了，哪怕她很早就知道萨洛蒙的诞生和大地之母有关系，现在要她接受萨洛蒙本身很有可能是荒野诸神诞生以前就存在的神只，她仍然觉得这件事有些天方夜谭。
贝优妮塔的表情很认真，这不是在开玩笑。
贞德很清楚，她会说出这种话肯定有萨洛蒙的暗示，或者干脆这就是萨洛蒙自己的想法，通过贝优妮塔的嘴说出来。黑发魔女举起酒杯，“现在卡玛泰姬的情况很可能和他有关系，否则他没有必要特意找到我，讲述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神话。”
“你的意思是，他吃掉了维山帝？那可是人类诞生以前就存在的外维度神只！”贞德满脸惊讶。一位神只自从诞生伊始，便是贯穿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存在，维山帝在奥姝图或者最古老的霍戈斯诞生以前就存在了——外维度每时每刻都有神只诞生，那些不够强大的神只会被其他外维度神只吃掉，或者消散在恐怖的外维度浪潮之中——直到阿戈摩托飞升，帷幕这才缓缓拉开，显露出强大到能够在外维度浪潮中存在的三位一体维山帝。
维山帝和拉格伽多尔、艾克恩、瓦图姆一样都是次级神只，代表了某种力量，虽然祂们不及代表了概念的终极神只那么强大，但每一位神只都是比物理宇宙还要古老的存在。祂们远远不是地球上因为崇拜诞生的神只、自然诞生的荒野诸神、或者自称为神的阿斯加德可以比拟的，祂们的势力范围并不局限于地球或者某个星系，而是广泛存在于多个智慧种族。
“如果假设是真的，那么他现在的处境相当糟糕。”
贝优妮塔翘起嘴角。
所有怒火都在昨天发泄出来了，她也知道这无法怪罪萨洛蒙，作为就连诞生都是计划一部分的存在，萨洛蒙本身的作用就是救世，只不过他打算让自己掌控这柄利剑，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困在人类这个容器里的他还无法控制这种力量，所以他不能直接说明情况，只能通过间接手段让我们了解真相。他的任何举动，哪怕只是思考也会引起外维度的反应，如同大质量的天体能够扭曲引力和光线，是一种现象而非存在。”贝优妮塔说道，“相比演算万有引力，他还是很好懂的，就连暗示也是那么直白。”
贞德想了很多。
维山帝是否还存在，这件事和魔女没有关系，暗影魔女和维山帝没有任何盟约，魔女的力量来源是蝴蝶夫人、冥河夫人这些外维度魔神，她们甚至比不上维山帝这种次级神只——她考虑的是另一件事——远古的阿图姆在吃掉所有外维度恶魔之后彻底堕落，成为了恐怖的噬神者。萨洛蒙吃掉维山帝之后会变成什么？
这件事对于魔女来说很重要，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盟友变成一个恐怖的怪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贞德问道，“我看不出他和维山帝有什么矛盾，卡玛泰姬和维山帝的合作一直都很顺利。”
“奥姝图和霍戈斯都不是人类，只有阿戈摩托是人类。”
贝优妮塔眯起眼睛，回想起昨晚萨洛蒙和她说的悄悄话。
“当阿戈摩托从第一代至尊法师成为维山帝的时候，无论他当初建立卡玛泰姬时抱有什么悲愿，维山帝的目都不再是救世。人类对于维山帝来说什么也不是，为卡玛泰姬提供安全的魔力，也只不过是因为卡玛泰姬是阿戈摩托建立的——他和维山帝的力量不同，他需要人类，维山帝不需要——还记得那三枚传说中可以操纵维山帝的戒指吗？”
“那么久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算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吗？据我所知，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
“我相信经历时间旅行以前他还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他肯定会告诉我。”
贝优妮塔不打算告诉贞德，其实她知道这个计划是在什么时候诞生的，她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就像是不久前发生在她面前的一样。伊南娜，最初的暗影魔女，来自荒野的女神，贝优妮塔通过伊南娜的梦境看到这一切。只不过贝优妮塔还不确定自己和伊南娜之间有什么关系，因为暗影魔女一族的书籍也没有记载伊南娜的最终结局。
传说的伊南娜有着猫科动物头颅的女神，可以化身为蛇或者鸟类——如今所有魔女都能变成猫科动物、蛇和鸟类，这条完整的传承是不可置疑的证据——当她踏入埃利都的时候，她从野兽变成了人类的神只，接受人类的供奉。伊南娜从女性祭司中挑选了一部分具备天赋的人组建最初的暗影魔女，并在统治最古老的城市埃利都很多年后，跟随皇帝定居在亚洲的高山上建立宫殿。
多位暗影魔女的研究者认为，所谓宫殿其实是一个外维度碎片。
从那之后伊南娜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任何书面文字或者传说能够证明她的去向，无人能寻得她的踪迹，卡玛泰姬的邻居昆仑很有可能就是建立在那座宫殿的基础上，或许昆仑所谓的神龙也是伊南娜的家养宠物。
“对了，旺达在哪里？”贝优妮塔问道。
贞德环顾四周，突然想到了什么。“该死，他把旺达带走了！看样子他的麻烦大了，就连魔女学徒都要拉去帮忙！如果维山帝无法为卡玛泰姬秘法师提供力量，那么他藏在卡玛泰姬的那些东西……”
“女士。”人造人女仆手臂上挂着浴巾，“浴室已经准备好了。”
贝优妮塔伸伸懒腰。“谢谢，妮娜，你知道最舒适的水温。”她对贞德说道，“既然我们还没有去帮忙，那就说明情况可控，我相信他的判断。现在是温泉时间，说不定晚饭的时候他就把旺达送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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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洛蒙再次出现在旺达面前的时候，红发女巫惊讶地发现，他身上那股曾经她闭上眼睛后仍然能感受的、如同熔炉的精神能量已经消失了。如果不是他是通过传送门来到庄园的，旺达简直要以为她的老师失去了如同天神般强大的灵魂之力。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她只是认为萨洛蒙采用了某种隐藏手段。
作为魔女预言仪式的参与者，她能明显感觉到预言萨洛蒙位置的时候付出的法力要远远超过贝优妮塔、贞德和她三人所能付出的极限总和，这肯定是某种反预言术式的作用。
“米莉亚呢？”萨洛蒙问起寄养在庄园里的女孩。
“女仆们送她去姐妹会上学了。”旺达说道，“贝优妮塔女士和贞德女士不在庄园，需要给她们留言吗？”
“她们会知道的。”萨洛蒙率先穿过传送门，旺达·马克西莫夫紧随其后。她瞪大眼睛好奇地张望传送门另一边的空间。这是一座笼罩在晨曦蕴光中的庄园，一名穿着整齐、头发花白的老年黑人笔直地站在传送门旁边，他看到旺达的那一刻就微笑地迎了上来，过分的礼貌甚至让旺达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她看到了更熟悉的人，永远跟随主人的人造人女仆黛娜。
“这是哪里？”旺达好奇地问道。
“加利福尼亚，属于萨维奇家族的度假别墅。”旺达疑惑地看着她的老师，后者慢吞吞地说道，“我就是萨维奇。”
“我看过dc漫画，这个名字属于反派角色。”她扁扁嘴，眺望着远处悬崖下的海面。橙红色的阳光随着海面轻轻摇晃，碎成千万片反光的镜面，这样的风景值得加州的富豪们挥洒钞票。“只要是了解你的人都能猜到这是你的化名。”
“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永生者。”萨洛蒙摇摇头，他看向一旁的管家和黛娜，“麻烦为旺达准备卧室。主卧那张床足够大，能够躺下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