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乔琢言摇头,“我饿了,想吃……咖喱。”
他四处探头,“找找。”
……
第二日,在贺城打了两个电话后终于买到了布达拉宫的门票,不过要晚一天,所以他们的行程临时改去纳木错,距离拉萨240公里,单程开过去大概四五个小时。
乔琢言车技不太行,只能全权交给贺城开。
中间路程风景轮换,有时山路,有时平坦,还路过很多住着藏民的村子,最后在梦境边缘,停留在眼前的画面是纳木措上空的银河星辰,以及在湖边散步数星星的两个人。
远处山上,五彩经幡随夜风一卷一舒,香灰飘散,诉说虔诚。
作者有话要说: qwerty 全文存稿完毕,日更。
第十四章
早晨八点半,酒店自助餐厅,乔琢言正往杯里倒牛奶的时候贺城突然出现,她手上一抖,牛奶洒出杯外。
“早。”,贺城拿餐巾纸把桌上洒的牛奶擦干。
“……早。”
“座位在窗边,牛奶我来打。”
杯子被贺城拿去,“加糖吗?”
“不加……”
昨晚的“拉萨一梦”还清晰印在脑子里,已经第二次了,乔琢言只要握着那个镶金海螺入睡就会做与贺城有关的梦,而且还那么真实,像精心编造的剧本一样。
在第一个梦结束的时候出现“逻些”两个字,后来她查过,“逻些”是“拉萨”的藏语音译,之后第二个梦就发生在拉萨,而这次梦境结尾,同样的提示竟也出现了:“0619。”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而梦里有关贺城的身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要用什么来解释梦境里的一切?
不行,得想办法问出来。
拿完餐食,找到座位,乔琢言坐在贺城对面,把原本两盘的食量减少到一盘。
不过比较两人吃的东西,贺城的偏西式,乔琢言的偏中式。
“是先去你家还是去墓地?”,他问。
“想先回家看一下叔叔。”
这位叔叔是乔琢言妈妈回明川后再嫁的丈夫,虽然他之于乔琢言不像亲生父亲那样亲密,但他真的对乔琢言很好。
贺城没问“叔叔”是谁,而是说,“吃完饭回去收拾一下,我在大堂等你。”
看来乔琢言拗不过贺城,还是要送她去。
……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但乔琢言还是在屋里待了半天,她给辰庚打电话,委婉询问有关贺城的事,不成想辰庚只知道他家以前在明川,后来搬到北京,他现在在明川做生意,其他的辰庚也不太了解,挂电话前还问乔琢言怎么了,她没顾上解释。
酒店停车场,乔琢言上车后贺城直接把车开走,没开导航,速度一如既往,快到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贺城。”
“嗯。”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路?”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贺城说:“问了辰庚。”
“辰庚不知道我家在哪。”
贺城笑了一声,“我想知道自然就能,别想多。”
乔琢言一头雾水,难不成当他的助理还得背景调查不成?
车子拐进小区,正好停在单元门口,老式小区大多开放式,外来车辆登记后就可以出入,但贺城的车子没登记而是直接被放行,因为保安认得乔琢言。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谢谢。”
打开车门,乔琢言一只脚刚落地就被贺城拽住,“等下。”
他解开安全带,从后备箱里拿了两盒东西塞给乔琢言,“这个给你。”
乔琢言以往回家看他们都是直接给钱,从不买东西,她看了一眼盒子,什么时候买的?或者说,是别人送的?
“我不能要。”
贺城大手一挥,“抓紧时间。”
说完人又钻回车里。
乔琢言拎着两盒海参,长出一口气,走进单元门。
算了,回头查一下价格,把钱补给他。
……
事先打电话联系过,乔琢言进屋后简单问候下叔叔的近况,话没说几句她照往常回家一样掏出一千块钱,只是这一次叔叔没要,拒绝原话是:“言言,你刚出狱,用钱的地方多,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叔叔不缺钱用。”
他没客气,税务局的退休干部,退休金维持正常生活还有富余。
在几次拒绝下,乔琢言无奈把钱塞回包里。
“言言,你喝矿泉水吧,我记得你不爱喝饮料。”
“嗯。”
乔琢言接过去,拧开喝一小口。
“你妈的事,你也别上火,虽然现在查不清楚,但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等一下!”,乔琢言打断他的话,“查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我妈不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吗?”
老爷子神情凝重,确认乔琢言的确像不知情后,说:“你入狱后不久,有一天晚上你妈说要出去见个朋友,就再也没回来,虽然死因是心脏病发,可生前有跟人撕扯过的痕迹,还受了伤,那天雨下得大,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留下物证,草丛旁是一条乡道,来往货车很多,人员性质复杂……”
乔琢言打断,“负责这案子的警察,有联系方式吗?”
“自然死亡,警局不给立案,再说出事地点在明川的管辖范围,新海这边……”
“我知道了。”
没等叔叔把话说完,乔琢言起身离开。
……
单元门口,车门“嘭!”地关上,像是在发泄情绪,前后二十分钟,乔琢言的变化让贺城心里很没底。
“家里有事?”
“没事。”,乔琢言眼眶泛红,系上安全带,说:“走吧。”
她不想让贺城看见自己哭过的样子,刚才特意在楼道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缓和情绪。
离开小区,车子一路出城,径直开到郊外墓地,本来乔琢言要买束花,却被贺城告知他已经买了。
看来这份人情没等还又叠了一摞,不仅欠他,还欠辰庚……等回明川以后一并还吧。
……
今天大晴天,万里无云,阳光格外刺眼,不过墓地倒一如往常的清冷。
站在墓前,望着墓志铭上的字,乔琢言尽力把眼泪往回憋,要不是贺城在,她说不定会痛痛快快哭一场。
“其实我也不算新海人,我妈才是。”,乔琢言说,“我老家在四川文县,那年地震,我爸和我弟都死了,后来我跟着我妈来新海生活,再也没回去过。”
“还有我那个案子,谢谢你帮我。”
尽管已经当面谢过一次,可乔琢言觉得说十遍也不足以表示她的感激。
回想案发前后的经过,比她梦见贺城还让人觉得不真实。
前男友罗阳辉,入狱前在银行工作,一个小官,平时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当初亲戚给乔琢言妈妈介绍的时候着重说了罗阳辉的工作,因为听起来体面,所以她妈很满意,拗不过大人每天三五个电话唠叨,乔琢言试着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
因为没什么感情基础,乔琢言只和他拉过手,虽然跟左手拉右手没什么区别……两人有时候周末会一起吃饭,就像多数相亲对象一样。
偶然一次,乔琢言发现罗阳辉贪污,虽然乔琢言极少花他的钱,而且他也不舍得为别人花钱,但是给自己却意外大方,生活用品几乎全是奢侈品牌,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托辰庚查到实证后乔琢言劝罗阳辉自首,可换来的是他狗急跳墙,对乔琢言暴力相向,好不容易脱身,罗阳辉还追出来打,情急之下乔琢言掏出随身携带的壁纸刀刺向他,造成他左眼几近失明,身上多处刀伤。
事情发生后乔琢言主动拨打了110和120,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怕。
这件事最后以乔琢言防卫过当,罗阳辉贪污罪获刑才宣告结束。
……
“都过去了。”,贺城把花放到墓前,真诚地说。
“是,都过去了。”
旁观人轻描淡写,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
“贺城,我问你件事。”
“好。”
乔琢言转身面对他,“你觉得我有什么心理问题吗?别说让我直接问心理医生,说你自己的直觉。”
贺城抬手摸向额头,云里雾里,“没有。”
“好。”,乔琢言摊手,“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是信口胡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离开跟贺城对视,“你父亲,是不是叫贺知生?”
“是。”,他微微动容。
“他和你妈妈未婚生下你,后来回明川又跟别的女人结婚,生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去你家找你的贺喜。”
“微微”加重,贺城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乔琢言怕他误会,解释道:“如果我说这都是我梦里梦见的,你信吗?”
她这话任谁听了都没什么可信度,但是贺城却没有。
“我信。”,他说。
乔琢言努力挤出一丝笑,“不瞒你说,我最近做过两次有关你的梦,一次在贵州的镇远古城,一次在拉萨,我以前不认识你,辰庚也没给我讲过你的事,可是为什么呢,我会梦见这些,你不会以为我在里面关得太久精神出问题了吧?我真没有……”
黄色的菊花在墓碑前随风吹动,明晃晃的,比阳光还艳。
贺城往前迈一步,靠近乔琢言,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姐!我来了!”
两人同时望过去,一个男孩子跑过来,对,很年轻的男孩子,还是青春洋溢的“小奶狗”形象。
“姐。”,他喘着粗气,直接抱向乔琢言,抱完还不忘在她脸上亲一口,“你终于出来了,好想你啊。”
说完又看向贺城,“姐夫,好久不见呐!”
乔琢言手搭上“小奶狗”头发,温柔地抓了两下,紧接着又一巴掌糊向他脑门,“告诉你多少遍了?成年后不准亲我!”
男孩儿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巴巴,“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吗?刚才你回家我正好出去买东西,昨天咱俩都在微信里说好了,你还不给我打电话……姐,你头发怎么这么短?一点都不好看。”
乔琢言瞪他一眼,跟贺城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弟,胡熠男。”
和乔琢言属于异父异母的姐弟关系,比她小四岁。
胡熠男揽过乔琢言肩膀,笑嘻嘻看着贺城。
他伸过手,“你好,我是贺城。”
胡熠男怔住,隔了两秒也伸过手去,“你好,。”
两个男人握完手,乔琢言把胡熠男扯到墓前,“有什么话,说吧。”
“贺城,麻烦你先回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贺城点头,转身走之前看了一眼胡熠男。
……
他一走,胡熠男却比之前老实了,起码对乔琢言没有多余小动作。
他先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对着墓碑笑笑,“大美女,我俩在这边好着呢,您就安心吧,我也毕业了,能赚钱养家,还有,我一定帮你监督老胡少喝点酒。”
说完他起身,看向乔琢言,“姐夫……贺城陪你来的啊?”
“别闹,他就是我一朋友,瞎想什么。”
“长得够帅的啊!”
乔琢言没反驳,“你对他有兴趣吗?”
“我们俩……你们俩才是一对,我就不掺合了。”
乔琢言不理他,低头跟母亲告别,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心里重复的只有一句,“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离开墓地前,乔琢言本想打电话给辰庚,质问关于她妈妈的死因,为什么要撒谎……不过号码拨出去之前乔琢言后悔了,以她对辰庚的了解,多半是因为辰庚不想她在狱中难过所以才编造的谎言。
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乔琢言出狱后辰庚也没把真相告诉她?
第十五章
五一假期过后,阿嘉终于迎来调休,本想睡到自然醒的她却被来回的开门声吵到,连梦都只做了一半。
走出房门,阿嘉顶着一头鸡窝,费劲巴力睁开小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职业装,长卷发的陌生女人,她背对阿嘉,正在整理西服。
“喂!”,阿嘉瞬间醒了,两步并作一步跑过去,“你谁啊?怎么在我家?”
女人转过来,笑着看她,“我,乔琢言。”
卷发还带了一点颜色,不是纯黑,西服把她整个人显得很干练。
阿嘉猛地摇头,用手揉了几下眼睛,“小乔?你头发哪来的?用了什么牌子生发液?一晚上长出这么多!”
乔琢言抓抓头发,“假的,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上班?去哪上班啊?什么公司?”
“斯堡来酒店。”
阿嘉眼睛瞪大,“那不是贺城的酒店吗?”
整理西服的手停下,“你怎么知道?”
“啊……我听辰庚说过。”
阿嘉一贯撒谎的神情,乔琢言最了解,“你再睡会儿吧,我要出门了。”
“不是告诉你离他远点儿吗?就非得往一起搞!”
乔琢言以为她一早有起床气,解释说:“他那缺人叫我过去,我欠他人情,暂时帮忙,不像你想的那样。”
“搞笑吧?那么大公司会用一个有前科的人来影响声誉吗?你别妄想了!”
阿嘉几乎用喊的方式说出这句话,歇斯底里。
乔琢言有些不可置信。
的确,几年的同学,朋友,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会从阿嘉嘴里说出来,还这么一针见血。
话说完阿嘉就后悔了,闪躲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拎起沙发上的包,乔琢言换上高跟鞋,一句没回阿嘉。
……
从新海回到明川那天,乔琢言去了一趟市刑警队,虽然得到的答复和胡叔叔说的如出一辙,但她还是想办法要到一位刑警的电话号码,方便日后有事联系。
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酒店门口,保安看见乔琢言立马打招呼,只是说的话和见到顾客一模一样。
因为阿嘉,来的路上乔琢言心情不太顺畅,可在见到保安时却笑了,“不认识我了吗?”
保安一脸费解,仔细看过去才恍然,“是你啊!长头发这么漂亮我都没认出来,你找贺总吗?今早他还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