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嘉洛笑笑,“我带你们回S大,一起挤挤,能坐下。”
景离招呼同学坐在后排,又打开车门坐到副驾上,很是抱歉地说:“北京有大雾,所以飞机延误了。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啊?”
“是啊,”孔嘉洛毫不客气的说,“6点就到的,现在都9点多了。你们的飞机再不来,我就想一头撞死了。”
车上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坐在最边上的女生笑着对孔嘉洛说:“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以前没见过你啊?”
孔嘉洛望了景离一眼,笑笑:“不是,我T大的。”
“难怪呢!”女生点点头。“你这个车真好,比我家车好多了,谢谢你捎带我们啊!”
孔嘉洛笑着说“不客气”,一边发动了车,一路上听着景离他们在讨论cos展的事。这次的活动似乎很顺利,主办方对他们的态度非常客气,给他们了许多上镜的机会。虽然只是初选,未必一定会播出,但他们都很高兴。
看着景离高兴,孔嘉洛也心情大好。
到了S大,三位同学下了车,向他们挥手告别。孔嘉洛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来看着景离。
景离笑笑说:“怎么了,不认识我啦?”
“你想我吗?”
“想。”
孔嘉洛不吭气,只是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两人默然对视了一番,景离说:“这么晚了,你不回学校了吧?”
孔嘉洛想起了家中的张俞瑾,叹了一声。
“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没有。”孔嘉洛无力的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不在,我挺无聊的。”
景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无精打采的模样,说:“你饿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吃烧烤,怎么样?”
孔嘉洛笑了起来,“行!”
3月的深夜还是冷的渗人,两个人放开肚子猛吃一顿,还喝了不少酒。回到出租屋时,已经12点多了。景离前脚踏进屋,身后的孔嘉洛就“咔嚓”一声锁上了门,然后伸手搂住了他。
两人来个一个热切的吻,很温柔,很绵长。末了,孔嘉洛轻轻的说:“小离哥,我真的好想你啊。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坐立不安了。”
听见他叫哥,景离就忍不住想要笑,“嗯嗯,我也想你了。”
“你下次去哪里,都把我带上吧!”
“行,把你塞在我口袋里。”
孔嘉洛支起他的脸,反复地看了又看,然后再次凑上去,慢慢地咬住他的双唇,又缓缓地移动去亲他的脸和下巴。景离抱着他的腰,抬起脸来,让他亲了个够。
第28章 决裂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这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由孔嘉洛为主变成了景离长住。自从开学后,孔嘉洛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自己家里,陪着母亲照顾张俞瑾。他很少会来景离这里留宿了,隔上几天来一次,然后是毫无例外的做/爱,尽情地一泄热火。
也就在这个时候,孔嘉洛的心思开始了倾斜。
从前他不在乎张俞瑾的态度,只担心景离会不会疏远排斥自己。如今他整天小心翼翼的陪着张俞瑾,反而觉得景离用不着操心。毕竟景离是一个从来不多过问他私事的人,他觉得自己可以搞定。何况,3月开始,两人都很忙。景离一边忙着毕业的论文,一边忙着投简历找工作。而孔嘉洛一边忙着照顾家里的病人,一边还要跑去学校办她的毕业证事宜。两人每天各忙各的,偶尔通个电话,倒也相安无事。
当然,景离并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很敏感,他感觉得到孔嘉洛外面有事。这一点,孔嘉洛是心知肚明的。但是景离不追问,他就不开口。
某日他们约着吃午饭,景离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孔嘉洛有些奇怪,觉得他似乎满怀心事。但景离解释说,找工作比较难。于是他也没再多问。饭毕,两人就各自回学校去了。
张俞瑾的病情好了许多,吃饭睡觉一如常人,于是孔冰燕就上班去了。为了照顾张俞瑾,她已经请了很长时间假了。虽然唐云熙给他们母子开了一个账户,存了不少钱,但母子两谁也不想轻易的去使用。唐云熙这个男人能不能靠得住,谁也说不准。有自己的工作,终究还是踏实一点的。
一开始,张俞瑾坚决不愿出门,后来情绪平静了许多,开始在孔嘉洛的陪同下尝试在小区里走走。春风拂面,暖意融融,感觉还不错,于是张俞瑾就开始走的更远了,有时候还会去街上转转,逛逛超市,买点水果食品回来。
孔嘉洛渐渐地放下心来,想着他姐毕竟是个性格坚强的人,当年父母突然车祸身亡,她不也挺过来了嘛。所以,他心情愉悦,就不免放松了警惕。
4月时,景离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投了一家杂志公司的简历,应聘美编,初试过了,通知他第二天去复试,可能性很大。孔嘉洛考虑到张俞瑾病情稳定,不用再特意监护,便答应景离,今晚去找他。
开车在路上时,孔嘉洛突然灵光一现,给景离买了一瓶Dior小黑瓶男士香水。当他把礼物拿给景离看时,对方看着他笑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的连带着礼盒收了起来。孔嘉洛怀疑他根本就不会去用,只会收藏。
吃了饭,夜间,他们继续做/爱,然后一起相拥入睡。
景离枕着他的胳膊,开口问:“你今晚不回家吗?”
“不会,”孔嘉洛想了想,“明早走。”
景离“嗯”了一声,将脸靠着他的胸前。孔嘉洛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在他锁骨上深深的啃噬的伤口,便低头去看。他记得自己咬的非常深,当时就破皮出了血。果然,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那熟悉的地方有一道很轻微的牙齿印记。
不细看,其实也看不出来。但这道齿痕留在了他的心上。
就在他们两个人都心满意足,觉得天下太平的时候,危机其实已经爆发了。
清早醒来,景离照例早起,收拾妥当后,去楼下买小馄饨,孔嘉洛倚靠在过道上等着他。
细细看去,孔嘉洛有一双特别明亮动人的眼睛里,眼闪秋波,目光灼灼,配上那一双挑逗墨眉,带上一丝的勾人心魄的笑意,让人无限心动。
景离慢慢走近他。孔嘉洛伸出手,揽着他的肩。两个人在清晨的微光映照下,深情亲吻。好像从来没有那一刻,能让两个人如此放松过,于是,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也顺便忘记了全世界。
景离扬了扬手中的馄饨,两人相视笑了笑,准备上屋。
这时,楼下的老板娘突然“蹬蹬”地跑上楼,说:“哎,刚两碗小馄饨,忘了找你钱了!”她一边说着,把一个硬币递给了景离,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孔嘉洛,有些诧异地说:“小孔,你姐姐刚来找你呢,这么快就走了?”
孔嘉洛的神情比她还有诧异,“我姐?什么时候?”
“就刚才啊!刚才在门口,她问我孔嘉洛是不是在楼上住,说是你姐,我就给她指了路。咋了,她没找到吗?”
孔嘉洛顿时就吸了一口凉气。
是张俞瑾吗?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呢?她怎么会突然来,又突然消失不见呢?
他惊慌失措的表情让身前的两个人都觉得古怪。景离马上向他看了一眼,然后默然地转过头去。老板娘虽然心中犯嘀咕,但想着楼下的生意还等着自己收银,便没在说什么,径直下楼去了。
“景离,我先走了。”
景离“嗯”了一声,又说:“早饭也不吃了吗?”
孔嘉洛点点头,“我走了。”
一路上,他给张俞瑾打了无数电话,无人接听。他心急如焚,又给母亲打电话,孔冰燕倒是很快就接通了,但很可惜,她也不知道张俞瑾到底在哪。因为她早上出门时,张俞瑾还好好地在睡觉。
一想到张俞瑾可能看见了他和景离,孔嘉洛就觉得后背发凉。他从来也没有这么心慌过。
他开着车匆忙赶回家,看见的只是同样惶恐的孔冰燕。两人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要马上报警吗?还是说,她只是想要随心的到处走走,很快就会回家呢?
张俞瑾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因为很快,孔嘉洛就接到一个电话。
“张俞瑾在东D楼的五楼天台上,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们已经报警了,请你马上赶来!”
挂断电话,孔嘉洛的大脑一片空白。
东D楼是外语系此前的教学楼,后来被废弃不用,改换新教学楼了。但是,身为外语系的学生,对这个大楼的构建非常熟悉。楼有5层,顶部是个天台,平时是上锁的,但是学生们都知道,那个锁锈的很厉害,已经不管用了,使劲一拉就可以拉开。
张俞瑾和孔嘉洛曾经去过天台,因为站在那里,向东眺望,可以看见学校最大的一株梨树。每到春天,满树梨花犹如漫天飞雪,洋洋洒洒,美不胜收,是学校东区一大景色。站的高,看的远,美景自然更加与众不同。
张俞瑾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梨者,离也。对吗?
孔嘉洛和孔冰燕匆匆赶到出事地点时,张俞瑾就坐在铁护栏上,楼下已经有消防部门在紧急填充气垫,大批的师生在围观,议论纷纷。这个外语系才学兼备的女生张俞瑾,再次成为了全校万众瞩目的焦点。
孔嘉洛连滚带爬的跑上五楼,拨开正在试图和张俞瑾谈话的警察和老师,气喘吁吁的说:“我,我是孔嘉洛!”
众人马上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孔嘉洛心跳的像敲鼓,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软。他一步一步地向张俞瑾走去,但对方突然尖叫一声:“别过来!”
“俞瑾。我是孔嘉洛。”
张俞瑾冷笑了一声,“你可算来了。”
“俞瑾,我们谈谈成吗?我们先下楼,好吗?”
“孔嘉洛,你以为我不敢去死,只是演戏玩吗?说起来,我的演技不如你。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孔嘉洛无言以对,一时间紧张的牙齿当当作响,怎么都控制不住。
“我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见到你。”张俞瑾轻轻地将头发撩到自己耳后,对着他笑了笑,”孔嘉洛,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想起你,我只会觉得恶心!
孔嘉洛的心凉透了半截。他无力的垂下了头。
原来你这么恨我吗?俞瑾?你恨不得自杀,也要与我来个彻底决裂,你真是够狠的!
——啊!
突然耳边传来众人的一片尖叫声。张俞瑾双手一撑,就从那一米高的铁护栏上一跃而下。
或许是本能的缘故,孔嘉洛来不及调动大脑的反应,一个猛扑向张俞瑾扑了过去。他抱着必死的心,做着不计后果的事。他想不到自己能奇迹般的拽住了张俞瑾的右手,迅速下坠的速度使得他也被带出了半个身子,尖锐的护栏在右边脸颊处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此后的事,孔嘉洛就不知道了。
头朝下栽倒的感觉相当痛苦,血液猛然倒冲到大脑,使得他顿时陷入了昏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上部已结束。
第29章 疗养院
清晨,空气中透出微微地凉意。仰头望去,澄澈的蓝色让天空显得格外深远。
云台山疗养院地处于上海东郊三十里路的即末镇的一个山头处,地势不高,但是视野倒颇为辽阔。这里地广人稀,空气格外清新,在此次选址而建疗养院,开发商确实眼光独到。
到了疗养院门口时,孔嘉洛停下了车,微微皱眉。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半年了,这是不正常的,按照约定,他应该每过两周便来看望一次她才对。但是,一想起上次到这里来的情景,他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按理说,那其实是一副蛮温馨的场景才对。
那是个暖洋洋的秋日,那个穿着松软的绿色条纹病号装的女子坐在椅子上,睫毛微微闪动,一双娇媚可人的大眼睛,虽然美丽,却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灵动。她整个一下午一言不发,时而踢掉拖鞋,走在松软的草坪上,时而就像现在一样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在一个白纸本上随意画着一些旁人看不懂的线条和文字。
孔嘉洛始终保持着和她三米远的距离,看着她。
这该是多么轻松的场景,可是这个看起来温顺可人的美丽女孩子在孔嘉洛的眼中,绝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错,她是个精神失常已经三年的人,他恨她凭什么可以活的如此轻松自在,可以不用操心下半生的生计,可以不用为任何人或是事承担任何责任。
一想到这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疗养院,整整半年他拼命似的处理公司的一切事务,最厉害的时候一连熬了5个通宵,整晚只在沙发上眯半小时左右。全公司的人都被年轻总经理的敬业精神震惊不已,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忘掉过往,忘记自己是个没有出路的人。
所有人都有大好的后半生可以挥霍可以享受,唯独他没有。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昨晚父亲的秘书许佩佩打来电话,传达了父亲的意思,希望他在这一天无论如何抽空去看望这个住在疗养院的女人。他很想说自己没空,可是想想,话到嘴边,他沉默了。许秘书说:“明天董事长也会去,早上9点,他希望你能到场。”
果然,车刚转过弯,唐云熙的车就早已停在了门口。停好车,早有门卫处的保安走了过来,为他打开车门,弯腰行了一礼,说:“孔先生早!董事长在一楼会客厅等你。请跟我过来。”
一楼的会客厅是个宽敞的大厅,虽然几年前孔嘉洛就来过疗养院了,不过这个大厅他还是第一次进来。小保安将他带进大厅,便轻轻掩上门准备离去了。
“等下!”坐在首座的唐云熙开口了。“请帮忙给孔先生倒杯热牛奶。”
“不用了,唐总。我早上在家喝过了。”孔嘉洛转过头来,望着眼前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其实,他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所有优点和缺点,他们有着同样英俊硬朗的五官,同样内柔外刚的性格,以及同样沉默寡言的处事风格。
这些年来他们的谈话,从来是开门见山的,什么时候需要像女人一样一边喝牛奶一边聊家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