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一些痕迹，然后将这些痕迹传会给了周圣：“推断了一下，最可能是什么阵法。”

周圣抱怨了一声，还是很快给出了结果：“最可能的有三种。”

他将阵法给宋征传了过来。宋征暗中分析着，找到了几处可能性最大的地方，然后选定了一处：“先过去看看。”

这是三座废墟之间的一个地方，原本这里有一座夯土垒石的高台，现在只剩下一个土坡和半道石墙。

宋征把灵觉往下一沉，就找到了下面的阵法结点。

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的确是某一座大阵的一部分。

可是这个发现却并没有让宋征欣喜，相反他再次皱起了眉头，因为从残存的阵法结构上来看，这不属于周圣提供给他的那三种大阵中的任何一种。

他从残存的痕迹中，将此处的阵法结构复原出来，然后再次给周圣传过去。

这一次周圣也费解了：“这是清虚九灵大阵的一部分，特征非常明显，可是这地方，布置清虚九灵大阵做什么？而且和之前推衍出来的三种大阵，完全不相干啊。”

第七五零章 混乱如麻（上）

周圣之前推测的三种大阵，分别是：太上金印阵、天龙八回阵和金水天环阵。这三种都是防御性的灵阵，高达七阶、八阶，用来联通数百里范围内十几座城市非常合适。

而且城市自然是用于防御的，阵法连通当然也是为了增强防御。

但是清虚九灵大阵，却是实实在在的攻击大阵，而且高达九阶，威力还在那三种防御性的阵法之上。

但是这九阶的攻击型清虚九灵大阵，是怎么隐藏在一道防御大阵之中的呢？

周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何必这么麻烦，有这等手段，直接布置一座绝阵岂不更好？”

将九阶灵阵藏在八阶之中，难度要远远超过布置一座一阶绝阵，但威力却远不如绝阵。

宋征也想不明白，他隐隐觉得，此次能否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关键恐怕就在这些奇特的“阵法”上。

他又将灵觉向下，深入大地探索，却没无发现。

宋征想了想，飞快的掠过了之前觉得可疑的几处阵法结点所在，他的眼光不错，下面都有特殊的阵法结构。但是一个一个传给了周圣之后，周圣疑惑不已：“这、这……你还能找到别的结构吗，一并传过来。”

宋征从十六座废墟开始，一座一座的搜寻过去，将能够发现的较为完整、可以辨别的阵法结构都找出来，然后又估算着这些废墟之间相连的节点，一一寻找，又有了一部分收获。

周圣已经跳了起来：“不对、不对、全都不对，全都是新的阵法，有奇阵、有灵阵、还有绝阵！”

“乱成一团，这怎么可能？这么多不同等阶、不同性能、不同功用的阵法，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这样胡乱搭配，这个地方早已经崩溃了，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稳定。”

矛盾不已癫狂状态的他，当即开始口无遮拦：“宋征，是不是你弄错了？”

宋征大怒：“你这废物，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来怪我？我早知你是个没出息的，我就应该找吉恩帮忙！”

周圣理屈词穷：“可是……这、这根本不可能啊，完全不合理。”

宋征怒气冲冲的切断了和他的联系，但这只是跟周圣斗嘴罢了，他并不认为是周圣弄错了，就如同周圣只是大嘴巴一说，明白绝不是他宋征弄错了，只是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诡异罢了。

宋征心念一动，以阳神映照自己的意识，在面前浮现出了整个天邙城绝域的地图。然后将他所查探到的所有阵法结构，都在上面显化了出来。

这些阵法结构杂乱而复杂，甚至有的部分还彼此重叠。

不管什么年代，都不会有任何一位阵师，会这样布阵。

宋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询问一旁的乌十猎：“本座一直有个疑问，天邙城绝域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天邙城废墟，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具体的时间无法确定，但必定是在我殷商天国之前。当年我朝彻底剿灭兽骑十三戎的时候，也曾缴获了一批文献，上面很早就记载着天邙城废墟了。”

宋征颔首，他再次联络周圣，周圣没好气问道：“怎么了？”

宋征将这一地图隔空在周圣的面前也显化了出来，然后在上面用红光标注了出来：“这十三处阵法，乃是最近三万年才出现的。我应该没有记错，但是还需要你确认一下。”

周圣臭屁的检查了一番，然后又标注出了两处：“不止那十三处，还有这两处的阵法，也是最近三万年内出现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是你的错……”

咔嚓！

光幕碎裂，宋征果断的切断了联络。

宋征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光幕，根据乌十猎提供的消息，天邙城废墟的历史至少能够追溯到三万年以前。

可是这些阵法却是在最近三万年才出现的，它们怎么会出现在天邙城下？

而且从这些阵法的情况来看，它们和废墟融为一体，肯定是一起出现的。

那也就是说，尽管看上去很像，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些阵法。那又是什么阵法？三万年前的？现在已经失传了？

但是这也未免太巧了，这么多地方，和现在的阵法类似？

宋征暗暗摇头，他不大相信这是巧合，那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它们在自己眼中，看上去像是阵法结构！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而且能够影响到阳神天眼的力量，在天条之中序列十分之高。

可是在天邙城绝域中，这些并非不可能发生。此处本就特异，更有冥凰之物隐藏暗处，保不准还有神明之力影响。

宋征想通了此节，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不再被“阵法”遮闭了双眼。

他一阵沉吟，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

镇北王世子口中含着一枚宝珠。

这枚珠子来自于金阳城东方一千三百里“茫然海”旁边的一个小世家。茫然海是一座大湖，广阔千里，水面上、水面下更是有多处空间裂痕，内里诡异莫测，真个探索，广阔如同海洋一般。

传说六千年前，茫然海中层出了一头蜃龙。

但是后来不知所踪，镇北王多方搜寻查探，后来得知这蜃龙寿元已尽，在湖底坐化了，但是留下了一枚口中宝珠，能够布置幻想，极限甚至可以做到“遮掩天机”。

蜃珠下落不明，但是镇北王手眼通天，还是被他查出来这宝物落到了那个小世家手中，于是小世家很快获罪被朝廷剿灭，这宝物落到了他的手中。

镇北王世子也是福至心灵，在宋征升起阳神，动用阳神天眼的时候，慌忙把蜃珠塞进了嘴里，若非如此，他当场就被宋征发现了。

现在，靠着蜃珠他不但没有被发现，反而还可以继续靠近，到了宋正附近三十里。

但是跟着几天，他却发现宋征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轻视：这家伙也不怎么样嘛，到现在都没找到。看来这宝物合该落入我镇北王一脉手中。

他镇北王一脉乃是地头蛇，世世代代下来，对于天邙城绝域的情况，比乌十猎更加熟悉。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落凤口。

这是一处狭窄的山坳，在七百年以前，在此处多次有人看到，昼夜交替之时，有一道巨大的凤凰虚影落于其中。

不过只持续了三五年，后来这种异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昼夜交替的时候，正是天邙城绝域中，秩序颠倒的时候，没有人能够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事情着实轰传了一阵，大家都觉得那里可能藏有重宝，不少修士前往查探，但是最后一无所获。

等到后来异象消失，再也没有人看到，大家也就猜测可能的确是看错了。

乌十猎乃是新生的强者，他声名鹊起是在最近百余年，七百年前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只是镇北王府中的记录上写着一笔。

“莫不成……真的是有宝物，才有了那异象？”镇北王世子想了想，撇下了宋征这一波人，悄然让落凤口去了。

落凤口的位置，恰好在十六座废墟的外围，并没有出天邙城废墟的范围。

他飞快而至，到了落凤口一看，心中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因为落凤口此时变得极为宽阔。按照记录，落凤口两座山峰相隔只有二十丈，夹出来一个狭窄的山口。但是现在，整个落凤口宽达百丈，周围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似乎被什么庞然大力，将整个大地硬生生挤开了数十丈！

他想了想，却也不着急，因为现在还是白天，被发现的几率很大。等到了晚上，那几个变成了傻子，自己随便搜寻，也不用担心暴露。

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眯着眼睛等着天黑。

黄昏到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猛然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警惕的四处看看，却毫无发现。整个落凤口四周一片平静。

他悄悄松了口气，站起来正要朝落凤口走去，忽然耳中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而这一次更加清晰，瞬间让他眼前浮现出一片混乱而荒芜的场景。

这种场景无法形容其具体内容，但是却在他眼前浮现出来的那一刹那，就让他险些走火入魔！

镇北王世子大吃一惊，好在那声音也只是在耳边一划而过，他强自稳住了心神，他好歹也是巅峰老祖，阴神已成，心境修为稳如磐石，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隐隐有些恐惧，看了看落凤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但是镇北王一脉的愚蠢是会遗传的，冥凰遗蜕啊，那可是了不得的宝物，眼看着就能到手，让他放弃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一咬牙，还是昂然走进了那一片山口。

第七五一章 混乱如麻（下）

宋征终于想明白了，天邙城绝域为什么这么奇特，究其原因还是笼罩此处的天条出了问题。

按说天条原本是一体的，冥冥中位于诸天万界的最高层。便是当年的仙界、现在的神界，也在其下。对于当年的仙人来说最大的罪孽莫过于“犯了天条”。

而天条笼罩下，每一个世界的秩序和规则不同，才造成了各个世界的唯一性和特殊性。

天邙城绝域的天条显然是收到过什么“创伤”，所以一到了夜晚就会发生改变。而他所看到的、比如各种阵法，实际上应该是一种力量和规则的体现。随着时代的变化，在不同的人眼中体现出来不同的“阵法”。

也就是说，现在宋征看到的是这些阵法，但是几万年前的修士，看到的是他们那个时候的阵法。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按说洪武世界这种凡人之界，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才是，但是这里牵扯到了冥凰，那就不同了。

这里很可能埋藏着冥凰的遗蜕，而这里又没有华胥太祖那样飞升强者的苦心布置，将冥凰遗蜕封印住，所以冥凰遗蜕的力量泄露出来，年长日久，影响天条，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特殊的冥凰界域，当中的一切匪夷所思。

可是宋征还有一些疑惑：冥凰的确强大，但是祂毕竟是输了。

仅仅是祂的遗蜕，就能够做到让天条发生变化的程度吗？

他隐隐感觉，这其中，恐怕还是有什么关键的细节，自己没有想明白。

但是有了这个具体的思路，他就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了。他不再去“看”和“研究”那些阵法，只是将这些所谓的阵法，当成了纯粹的力量结构。

于是他闭上了阳神天眼，仅仅以神识感知。

不再去“看”之后，那些力量结构在他的感知中，就变成了一团团纯粹的力量，灵光柔和，彼此呼应勾连，有了一定的规律。

他循着这种规律，慢慢延伸神识，自身飘荡而起，追随而至。

世间凡俗以及绝大部分修士，都以为“天通境”便是可以掌控天条，至少是在一定程度上扭转天条。但实际上真正到了天通境才会明白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或者说这种观念混淆了一个概念，他们将天条统御下，世界的规则和时序，看做是了天条。

天通境说白了就是“通天”的必经之路。在这条路上，他们的确有能力影响世界的秩序和规则，但是对于天条，仍旧处在简单的理解状态。

正是因为宋征明白想要真正影响天条的难度，所以他才怀疑，仅仅是冥凰遗蜕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吗？

他循着那些力量之间的联系和规率，慢慢梳理出了一个脉络，发现了一处地方。

力量脉络最终收束在了那里。

乌十猎看到宋征前进的方向，逐渐离开了天邙城废墟的核心，不由得一阵疑惑：大人前进的方向是……落凤口？

他隐隐记得有关落凤口，似乎有什么传说，却一时间记不清楚具体内容了。

宋征忽然睁开眼睛来，他距离落凤口只有三十里了，到了这里，对于那一处特殊地点的感知十分清晰了，他已经明白了全部缘由：天邙城的冥凰界域出现，是综合了各种因素的结果。

冥凰遗蜕和冥凰当年的最后一击！

这一击具体经过宋征当然不知道，但是从落凤口中的情况来看，冥凰在这一击之后，前功尽弃而陨落了。

这一击凝聚了冥凰全部的力量，的确强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天条！

祂陨落之后，一部分遗蜕和这一击的影响力一同坠落，逐渐归于沉寂，而后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天邙城逐渐被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而宋征推测，冥凰最后一击，类似于七杀妖皇的言出法随。所以效果一直凝固，又有冥凰遗蜕的力量持续发酵，最后才能够将天茫山绝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宋征心中一声暗叹：终于找到了。

站在这里，他终于可以稍稍轻松一些，找到了剩下的冥凰遗蜕，他就可以提前阻止一场劫难。

这一次总算是选对了，他心中那种“无论怎样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无力感一扫而空，顿时觉得面对世间大劫，还是可以努力争斗的，奇迹必定会发生。

可是这种轻松感刚刚升起来，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奇怪一声：“不对……”

落凤口中，好像有很么东西，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掩盖着，但是似乎是因为这种力量已经开始接触冥凰遗蜕，所以波动十分明显，遮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