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每时每刻都能够感觉到汹涌澎湃的信仰之力涌入自己的阳神中，他却没有马上闭关修炼，而是出现在了肖三山的门外。

有些问题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否则寝食难安！

肖三山见到他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宋征一言不发坐下来，挥手关上房门，落下了灵阵彻底隔绝内外，将联络灵宝都丢进了小洞天世界。

看到他这一番做派，肖三山也严肃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征将自己的天坑绝域的所见所闻都说了，而后沉声道：“你知道我的来历，你也明白天火的可怕。

现在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们正在按照天火的安排一步步前行，它必有图谋！

百臂天魔界、毁灭新世界，我们从其中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但是天火不是慷慨的善人，它给予了多少，一定会成百上千倍的收回去。

这样被它一步步领先，暗中安排我们的行动，我非常不安！请你联系你的师尊，有些事情我需要祂的坦诚。”

肖三山缓缓点头：“我会尽量说服师尊见你一面。”

宋征颔首：“多谢。”

他知道肖三山左右不了枯荣树叶的想法，这是肖三山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

世间苦海飘荡，一片枯荣树叶宛若小舟飘荡而来。

宋征强忍住了用“纤毫毕现”神通观察一下枯荣树叶真实本尊的冲动，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祂近了，才躬身抱拳：“见过前辈，谢前辈专程前来为我解惑。”

枯荣树叶叹息一声：“你不肯使用天门大阵，显然是对本尊心存疑问。本尊若是再不来，怕是彼此之间误会更深。”

宋征没有找借口也没有否认，他知道在枯荣树叶这样的存在面前，天上地下绝大部分事情，祂们一眼就能看到真相。

“天门大阵疑似曾经的天庭之门，小子不敢使用。”

枯荣树叶轻轻飘荡，否定道：“天门大阵源自一个古老的宗门，他们曾经盛极一时，因而狂妄自大，将总舵命名为‘神庭’，山门命名为‘天门’，因而引来了神罚，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不过他们的确强大，宗门中各种宝物流落出来，其中之一便是这天门大阵，乃是当年他们用来守护山门的一套绝阵，可惜的是损坏之后只有灵阵的水准了。”

宋征惊讶：“竟然有这样的宗门？”

枯荣树叶淡淡道：“苍穹万界，有强有弱，洪武世界……算上灵河西岸的话，面前能算个中等水准。”

宋征默然，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前辈可否坦诚相告，天火到底想要做什么？”

枯荣树叶叹息道：“本尊真的不知道。但到了现在，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

祂顿了一顿，似在回忆，而后声音自深远处传来，缥缈不定、苍茫感慨：“当年一战，古神陨落，新神登位。只是古神强大，神战让天庭遭受了重大的损坏。

天河河堤崩溃，天河之水落入下界，支流遍地。

但是天庭之物落入凡间，产生了特殊的变化，一分为二，一为灵河、一为冥河。”

宋征张了张嘴，惊讶无比。

灵河和冥河的来历一直都是个迷，世间多有猜测，却无法定论。人们在谈到这两条大河的时候，只能说“从来处来、往去处去”，玄之又玄却并无确切答案。

原来是自天上而来，但流向何方？

枯荣树叶说道：“它们最终都会消失于大地之上，没有任何一处汪洋是它们的归宿。它们只能滋润整个世界。

每一个世界都有灵河和冥河，只是有的世界，你还没有找到罢了，比如毁灭新世界。”

宋征问祂：“这个世界有什么特殊？”

“你是指众神的信仰？”

宋征点头。

枯荣树叶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本尊猜得不错，这里……应当是祂们的第一座神国。”

“神国？”宋征吃了一惊，指着周围：“这里曾经是神国？”破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本尊说的意思是，这里是祂们第一次尝试将普通的世界化为神国。但是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失败了，这个世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猜的不错，天火打开这个世界，一定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本尊原本以为，它暗中控制了某一座、甚至几座神殿来做这件事情。

所以本座将天门大阵交给你，希望你能阻止他，却没想到它的人已经带走了那件东西。

好一招暗度陈仓之计！”

但是宋征总觉得天火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取走那些东西，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打开虚空之门，随便派个人过来就行了。

“您知道它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吗？”宋征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天火行事隐秘莫测。

却没想到枯荣树叶轻轻荡漾，如小舟点头，道：“本尊大概能猜到，这是祂们第一次尝试将下界改造为神国，最初的时候祂们也是在不断尝试，结果却突然发生了变故，这个世界彻底脱离了祂们的掌控，祂们甚至来不及撤离很可能将一些原始神性遗落在了这个世界中——你猜的不错，应该就在你发现的那座神山上。”

“原始神性？”宋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似乎对神明们十分重要。

“原始神性乃是神明们初登神位，和神职第一次彼此契合的时候，获得的最初的神性。祂们在日后还会不断强大，获得更多的神性，但是都不如原始神性重要。

原始神性逊于神格，但对于神明来说也非常重要，远远胜过神力和一般神性。因为原始神性也是固定的，丢失了便不会再有。”

宋征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么尊上……如果一位神明先占据了一个神职，获得了一定的原始神性，然后祂击败了另外一位神明，抢到了一个新的神职，在身兼两职的过程中，会不会获得新的原始神性？”

枯荣树叶静止了片刻，似乎宋征的话提醒了祂什么，宋征问道：“尊上？”

枯荣树叶轻叹一声：“原来如此。有些事情本尊想明白了。”祂在世间苦海上轻轻荡漾：“你说得对，这样的确可以获得新的原始神性！”

祂忽然道：“原始神性的作用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但是……还是让你知道吧，神战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神明陨落之后，新的神明想要占据祂的神职会有诸多劫难，但若是窃取了这位神明的一部分原始神性，那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瞒天过海，较为轻松的占据这个神职。”

祂说完，世间苦海荡漾，枯荣树叶飘荡而去……

宋征却留下了一肚子疑问：“尊上……”

第五二九章 仰望苍穹（上）

宋征发现自己跟枯荣树叶谈过之后，疑问反而更多了。

神山上有众神遗失在这个世界中的一部分原始神性，但是天火拿走这些神性做什么？它已经陨落了，难道要在神烬中涅槃？

它不可能独自占据众多的是神职，它的目标可能是一个、或者是几个。

它的目标，可能会帮助自己。

宋征沉思了片刻，凌空而起再去出现在天坑绝域，几个时辰之后，他搬运了那一座神山回到了伊达波斯。

尽管神山上的原始神性已经被取走了，但是宋征觉得，这神山被原始神性温养了千百年，想必有些神异之处，便是真的没有……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搬回来也没什么损失。

他将这座神山，安置在神殿中，藏在自己显化的“神山”之下，恍惚之间，阳神似乎有所感应：这样做有些好处。

他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大殿。

他落下了灵阵，郑重开始闭关修炼。在这之前，他传讯回洪武大本营，告知此事。

他将阳神升起，庞大的信仰之力翻涌而来，都是这段时间积累的。而将两座神山重叠之后，似乎他能够分到的信仰之力更多了。

他调动信仰之力，脑中展开了《阳神篇·天眼纪》。前两道天眼神通，“纤毫毕现”和“无处可藏”都已经修成，只是火候上有所欠缺，这一次以庞大的信仰之力催动，这两道神通顿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有了这个基础，他才能够继续修炼下一道天眼神通：仰望苍穹。

这一道神通中的“苍穹”有着明显的指代意味，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天条——这是一门专门用来参悟天条的神通！

宋征对于这一道神通垂涎已久，此时压下了心头的激动，运转了《天眼纪》以信仰之力修炼，原本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信仰之力，此时迅速地倾泻而出，竟然在短暂的时间消耗了七七八八。

宋征不敢怠慢，打开了灵阵封锁，对外传出一道喻示：“祈祷！”

四城之中，神音回荡：“祈祷——”

六位地上真神的城市中，恢弘的神音从天而降：“祈祷——”

圣徒神使大人从未对信徒们有过什么要求，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信徒们对于身边的一切全然不顾，纷纷跪倒向着神殿叩拜。

一瞬间，格外庞大的信仰之力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宋征端然而坐，催动信仰之力，一点点的完善自己的“仰望苍穹”，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地上真神的城市中，对自己的信仰还不够虔诚，而且他们人口损失太大了。否则只是一次祈祷，应该就能凑够自己需要的信仰之力。

现在，第一波庞大的信仰之力后，后续仍旧绵绵不绝。

宋征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忽然睁开眼来，抬起头望向了苍穹之上。

阳神视野直接穿过了这个世界，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瑰丽而壮阔，在璀璨的星光之外，是更加庞大的黑暗。

一道道天条隐藏在这些黑暗之中，勾连着星辰，层层叠叠，深邃无穷，支撑起了整个星海。

他嗔目结舌，好半天才吐出一口灵雾一般的浊气，喟叹一声：“原来，这才是天条。”他之前以为自己已经开始参悟天条，现在回头去看有些“不知深浅”。

而整个洪武世界，这样不知深浅的还很多，恰恰都是洪武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批：镇国强者！

宋征以前对于天条的参悟，基本上是普通镇国的水准，甚至还要略微高出一筹。也就是说和他一样，镇国强者们也以为自己已经触摸到了天条的边缘。

他们倒是没有错，的确是边缘、非常、非常的边缘，最多也就是盲人摸象的水准。

而现在，他看到了真正的天条是什么样子，瞬间被震撼到了，并且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想要真正的领悟天条力有不逮，但是他不会放弃，一旦真正成功的领悟其中一条，将会受益匪浅。

这是一场漫长的水磨工夫。

好在他有庞大的信仰之力做后盾。

目前，他也只是初步修成了“仰望苍穹”，他推测着，如果能够将地上真神的信徒们彻底纳入自己跌信仰体系，让他们变得真正虔诚，并且恢复到之前的人口水准，应该足够将“仰望苍穹”修炼到一个“熟练”的层次，那样的话参悟天条就要轻松不少。

信仰之力仍旧源源不断而来，宋征的阳神却感觉到了一阵“疲惫”，他收了功法，起身走出了大殿。

……

洪武大本营中，太叔丘于黑暗之中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随手一挥，似乎是从自身上斩下了什么东西，一道淡淡的虚影脱体而出，站在了他的身边。这一道身影十分特殊，和太叔丘有着九成相似，却显的更加年轻——这是一个巅峰老祖层次的太叔丘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甚至是神外化神对于资深镇国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依照普通法门斩出的身外化身是没有办法瞒过天火，穿过那一扇虚空之门的，哪怕是他将身外化身的力量，限制在巅峰老祖以下。

身外化身总会沾染镇国强者的气息。

金印驸马太叔丘数百年来，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在支撑着楚雄，在这一过程之中，他抓捕了大量修真大寇。

他随身的一座小洞天世界，甚至被他改造成了一座虚空监牢，专门关押那些修为高深、功法诡异、手段奇多的大寇。

这些人关押在普通的监牢中他不放心，而他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一笔财富，杀了又实在可惜。

“司老贼”就是其中之一，他从司老贼那里取来了一道法门，可以回溯自身岁月，选取其中任意一个时间节点斩落一道分身。

这样就可以消去分身上镇国强者的气息。

他选准了时机，趁着宋征闭关，无力干扰之时，悄然将分身送入了虚空之门。

穿过了一片虚冥的力量，巅峰老祖的太叔丘出现在了毁灭新世界的天空下。他虚空漂浮，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周围的一切十分安静。

大地之下的那怪物毫无动静。

太叔丘暗自冷笑，催动分身前行，数十里之后，一切安静如常。他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之前所谓的各种危险，都是宋征在捣鬼。

他没有发难指责宋征什么，因为推测只是推测，哪怕他是资深镇国，宋征现在也不是无名小卒，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定罪。

而且现在，资深镇国之中，只有自己进入了毁灭新世界，岂不美哉？

他展开了遁术，飞快穿空而过，忽然似乎跨过了某一处“界限”，他恍然一声：离开了那一片危险之地。

他降落下来，双脚接触大地，灵觉扩散开去。

孕育一切生机的大地也死气沉沉，这里似乎是被众神遗弃了。太叔丘选定了一个方向，避开了宋征的实力范围全速飞遁而去。

他在巅峰老祖层次上便冠绝天下，遁速超一流水准，几个时辰之后，已经在万里之外。他刚要降落下来，却看到前方一座大城之中，忽然爆发出了一团冲天烈焰！

这一道烈焰粗达数百丈，浓烈炽热，冲天而起之后在数千丈的高空中第二次爆发，巨大的火焰宛如一团蘑菇。然后漫天流火降落下来，将那一座城市彻底淹没了！

“镇国强者！”太叔丘对于各个等级的力量标准十分熟悉，并不是因为这一击毁灭了一座城市，而是因为这一击所释放出来的庞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