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笑:“兰律师,我怎么有种被人拍了马屁的感觉?”
令狐兰笑嘻嘻站起来,从自己办公桌拿了一个大卷宗放在茶几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个案子想请你跑个腿。”
曹云疑惑:“兰律师,这是案源,应该我拍你马屁。”
令狐兰道:“这案子有点特殊,你可以不接的。我会和其他律师所联系。我方委托人是藤木公司,我本来也不想接,但是藤木公司是在我刚从事律师行业时候,第一位和我签订法律顾问合同的客户,而且是十多年来的老客户。”
曹云道:“可是我有封杀令。”
令狐兰道:“藤木公司是名唐一家地方型矿业公司,和白家没有任何往来。他的档次还到不了接受白素信号的阶层。否则也不会和初出茅庐的我签订法律顾问协议。”
曹云翻开卷宗,刚开始看挺有意思,而后是苦笑。
藤木公司在名唐的A村开矿,村子有住户两百户左右,以农产品为主,主要为水稻,和水果。开矿点距离村子大约五公里。原本大家都没感觉,但是去年开始,大家发现道路出现裂缝,有些房子地基下沉。他们联合雇佣了律师调查,律师确认了他们的怀疑,藤木矿业已经挖到了村子下面,直接影响到五十户人的住宅。
藤木公司本身是有一定资本的,背后还有保险公司做保障,和村民们进行了多次的谈判,受直接影响的村民如同同意,每户补偿二十万元,将来在藤木公司开矿期间,房屋被鉴定成为危房,他们会照价赔偿。危房的标准由名唐第三方鉴定机构决定,每年检测一次,检测费由藤木公司负责。
这条件相当不错,村民们都同意了,毕竟藤木公司开矿对本地经济有促进作用,并且没有影响环境。但是一个月前,村民们才得知藤木公司和村委签订的开采合约中,藤木公司只剩下一年半的开采权。
也就是说,一年半后,村民们房子成为危房,甚至倒塌都和藤木公司没有关系。根据专家说明。挖矿通道或者说矿井已经延伸到村民住宅下方,因为结构问题,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倒塌或者是大的变动。但是在停止采矿后,挖矿通道和挖矿井必然被废弃,伴随地下结构的破坏,有可能造成在未来十年之内出现比较大的问题。
藤木公司不愿意公开自己的矿道图,所以村民们猜测自己的地下已经被挖成马蜂窝。一年半后,藤木公司撤离,自己就要为自己的房子和安全买单。于是村民们联合起来,要求重新签订协议。这要求被藤木公司拒绝。
村民们用卡车堵住了唯一一条道路,禁止运输矿石的车辆进出,藤木公司等同暂时停止开采矿石。村民们在律师建议下,准备向法院起诉,要求藤木公司公开矿道图。藤木公司表示支持村民寻求法律途径解决方案的决定,因为他们的矿道图都是符合法规的。
令狐兰道:“确实符合法律法规,矿道图本身并不违法,藤木公司也严格按照图纸进行作业。问题就出在道路只有一条,村民们在耍赖。”
村民们看准了藤木公司的软肋,抛锚一辆卡车在唯一的道路上。A村距离最近的拖车地点名唐市有一百二十公里,多山区,拖车来回一次需要六七个小时。
藤木公司报警,村民借口卡车坏了,警察不能禁止卡车坏掉,只能按照程序叫来拖车。拖车拉走卡车后,又一辆卡车坏了。同时第一辆卡车的主人跟随拖车到了修理厂,更换了火花塞之后,又把卡车开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葬爱(上)
藤木公司只能让法务部和村民们进行坐下来协商,村民们提出了新的要求,受到直接影响的每户补偿一百万,没有直接受到影响的每户补偿三十万,一次性补偿。一年半后,藤木公司停止开矿,村民们也有了金钱保障。
计算下来,五十户人家需要补偿五千万,另外一百五十户人家需要补偿四千五百万,总补偿金额高达近亿,藤木公司肯定不能答应。不答应,村民就合法的抛锚汽车,让藤木公司苦不堪言。
藤木公司找令狐兰商议此事,看有没有法律可以解决的手段。虽然藤木公司是符合法律的,但显然不符合本地的正义。名声还是其次,令狐兰没时间去这么偏远的地方处理和调解这事,而且从事态来看,这恐怕不是三五天能处理好的事情。
曹云笑道:“去这里办事,好像要自带帐篷和食物。”
令狐兰点头:“据藤木公司人说,并非没有可能。”
“啊?”这么夸张?
“说是村民们团结一致,不卖任何东西给藤木公司的人。和藤木公司签订开采协议的村委表示自己是中立的。对他们来说,藤木公司已经给了完整的开采费用,他们不会想得罪村民的。”令狐兰道:“办案环境是比较恶劣的,这还在其次。主要还是怎么说服村民们,藤木公司并不想把事情闹到法庭。”
曹云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分化他们。”
“没错,这也是我的想法。但是要分化他们就要了解他们,需要很多时间。”令狐兰道:“藤木公司私下和我表态,最高可以在原赔偿协议基础上,再出五百万的赔偿金。你的律师费就在五百万里,村民给的多,你就拿的少。”
曹云继续苦笑:“不赚钱啊。”贴钱是不可能的,自己不会那么傻。但是五百万根本就不够。也没办法,双方利益不平等。藤木公司只有一年半的开采权,放弃这一年半对他的损失也只有几千万而已,所以藤木公司是绝对不会答应村民们的新协议。
令狐兰道:“考虑到藤木公司的提携之恩我才接案。所以无论这案子你处理的好还是不好,我私人给你三十万的律师费。”
换了别人就要推辞,哪好意思之类……
就曹云认识,没什么不好意思,令狐兰是因为藤木公司是十几年来的老客户,所以才愿意自己掏钱请曹云跑一趟。
曹云点头:“行,听说名唐多湖,适合钓鱼。既然我被封杀,杏子又忙,我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好了。”
令狐兰道:“挺好。我很认真的说,你不一定要解决这件事。我的目的就是能向藤木公司交代的过去。你有这名气,藤木公司也认可,这种案子处理不下来也很正常。”
曹云道:“为了自己的名声,我应该要积极向上。”
令狐兰摇头:“就算你赢了,估计也没加多少分。这种案子根本上不了新闻,就算上,你也是站立在无良的企业一边,不得民心。除非你能很漂亮的处理这案子,最少在业内是加分的。所以放宽心,带你女朋友一起去旅游。据说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
女朋友?曹云想到明天晚上要和林落老爸吃饭就有些头疼,曹云道:“我再侧面了解情况,后天出发。”
“那就麻烦你了。”
……
见家长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再发展一段时间,有一定稳固的感情基础后再见家长才是比较合适的。不过,既然长辈反过来约晚辈,肯定没理由拒绝。
相比曹云如同上刑事法庭一般的整齐穿着,林落就非常随意了,甚至没有特意的打扮和换衣服。林落还没买车,曹云自然就成为司机。一路上林落发现曹云驾驶技术相当不错,这个不错指的是曹云开车非常稳。再看这辆二手车,林落忍不住道:“改天拉你去医院测量下骨龄,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有三十五岁了。老实说,你是不是虚报了年龄?”
曹云笑问:“怎么,嫌弃我了?”
林落呵呵一笑:“现在大叔才吃香,奶油小生是主妇们的菜。”
曹云道:“我的感觉和你相反,我认为自己是外稳内热,你呢,怎么说呢……平时挺活泼了,但总感觉你有心事。一度我怀疑和你的新上司西斯有关。”
林落好奇问:“为什么和西斯有关?”
“你刚才说的,大叔才吃香。三十多岁,年轻有为,稳重,英俊,谈吐不凡。甚至连死过老婆都应该加分。”
林落:“听起来可不像是一度怀疑……怎么说呢?在大学期间,因为是同一位导师关系,西斯又在导师手下做事,日常接触是比较多的。西斯是很照顾我的,不过仅限于普通朋友的关系,我们甚至没有单独一起吃过饭。”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了。”
“什么问题?”
曹云道:“上次问的问题,你第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恋爱过几次?”
林落反问:“你很在意这些吗?”
曹云道:“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的情况。”
林落摇头:“不,你就是在意。你认为你很吃亏。”
曹云正色道:“我没这意思。”
林落道:“我不知道有没这意思。上次你送我回家亲亲的时候,你竟然问,有几个男生这样亲过我,让我好尴尬,也很不舒服。”
曹云道:“对不起。我只是认为你存在着一段空白的人生,所以才会问。”
“空白?”
曹云道:“没错,你在欧洲游学,学服装设计。但是我发现你的交际圈只在你导师服装设计工作室。你看我,来东唐没多久,就算没有特意的交际,认识的人不少。”
林落再次反问:“这是拐了弯的打探我的信息了?我一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既然我不想说,不想提,请你以后不要再问了。”林落语气并不和善。
“好吧。”
两人安静了数分钟后,林落开口问:“你是不是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
“我不知道你怀疑我什么?”林落问:“怀疑我的感情生活很复杂是吗?”
曹云回答:“没有。”
林落不说什么,又是数分钟的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林落再次开口:“既然没有,为什么请寒子跟踪我和西斯呢?”
如果曹云没和林落恋爱,他首先想到的问题是:你和西斯为什么能发现寒子跟踪你?
只是如果,实际上曹云很惊讶问:“寒子在跟踪你和西斯?”
林落一说就后悔,但是她对此很不满意,又对自己身份有一些担忧,原本应该忍住了,但是因为车内气氛并不好,实在忍不住就说这件事。
林落回答:“好像是吧。”
曹云询问:“是跟踪你,还是跟踪西斯,还是跟踪你们?”
林落一听,很不高兴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和西斯有关系,我理解,甚至我很高兴。但是你让寒子跟踪我们,是什么意思?”
曹云不想回答,他本意是问清楚细节,而后联系寒子询问情况。林落这句反问表现出很大的敌意,曹云内心也不高兴了,道:“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这么敏感?”
“我敏感还是你敏感?”
“停,我不想吵架。”曹云道。
“我也不想。”
沉默,继续沉默,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曹云做事稳重,但他的心还很年轻,而且恋爱经验并不多,这可以说是第一次和女朋友闹矛盾,让他内心非常憋闷。他甚至想,就算寒子跟踪怎么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道林落和西斯真的有故事?
在林落看法中,曹云不信任她,不仅拐弯抹角的挖掘她的过去,还怀疑她和西斯有关系。问就算了,还让人跟踪和调查自己,这就太过份了。如果男女朋友之间没有基本的信任,怎么可能发展感情呢?
汽车到达大酒店,两人下车,曹云将20元小费和汽车钥匙给了迎宾员。虽然车不咋样,但是曹云收入不低,极小成本换取一个礼貌相当值得。假如曹云月收入五千,曹云是不可能给小费的。
进入电梯,曹云道:“明天我要去名唐出差,需要一些时间。”
“恩。”
曹云不想说了,他本想说明自己去的时间不确定,还想说明下自己去名唐的原因。一听林落毫不关心的回应,他将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林落是不关心吗?不,她只是向曹云表达自己的不满,希望曹云能纠正错误。但看曹云态度,没有丝毫的诚意。
即使闹了别扭,但是两人还是比较默契的、和谐的关系迎接这次晚餐。
……
林落的父亲叫白晨,是白素的第二个儿子。白晨早年在欧美留学期间认识了林落的母亲,并且在浪漫之都法国求婚成功。婚后回到东唐,林落的母亲并不太给白素面子,她从小接受西方教育,对传统妇女的要求不以为然。对白素只有表面上的礼貌和客气,对白素提出的批评,她会委婉的进行反击,乃至直接果断的反击。
回东唐不到一个月,婆媳关系就非常紧张。在四儿子的调解下,夫妻搬离了白家大院单独居住,每个月回白家吃一饭。距离产生美,不管怎么说,接下去的几年没有再闹大矛盾。一直到林落母亲连续产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