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儿找来的花”雷哲问。雷曼少见地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自己兄长的问题,雷哲也不在意,只是伯纳轻微地皱了皱眉。
雷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挥退了所有的侍从与侍女,他在矮榻上坐下,心不在焉地将手指伸入皮囊,触碰着一捧柔嫩的花瓣,这是一片同样很少在高地诺曼那出现的花朵的花瓣,弯曲着,花瓣雪白,形成了一个如同号角一般的形状,他在书籍上看到过这种花,这种植物并不温和,它的花,叶子,茎干以及根系都有毒,并且是如同毒蛇那样的毒,少量可以令人麻痹,多了就能夺取人类的性命。
就像是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行走在高地诺曼的街道上,每个看到她的人心脏都会不由自主地抽紧,先是为了她的衣着,再是为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雷曼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宝石眼,光亮璀璨,她的皮肤就如同掺入了浓茶的牛乳那样呈现出柔润的浅褐色,深色的长发在身后编成一条很长的辫子,辫子上点缀着宝石与珍珠。她的穿着,像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贵女。紧身的皮甲包裹着宽松薄软的丝绸长内衣,腰带上悬挂着短剑与匕首,还有几乎只有施法者才会用到的药水带以及卷轴带 雷曼可以辨认的出,而那双犹如鸽子一般小巧的双足上套着一双精美的靴子,但子的上方镂刻出了华丽的花朵,靴子与长内衣之间是结实有力的双腿,她的身后有着好几位忠诚的仆人,他们在陌生的街道上行走,神色之间却看不到一丝犹疑与畏惧,只有兴致勃勃。
她是克瑞法的主人,一个移动要塞的领主,在她的航道上,永远看不见敢于与她相对抗的船只,商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她购买安全,而她的麾下都是曾经属于格瑞纳达的暴徒。有人说她美如晨曦,或是犹如星辰,但更多的人叙说着她可以与鲨鱼相媲美的残暴,她就像是鲨鱼追逐着血腥那样追逐着财富,并且毫不吝啬将之耗费在她的领地上。
尤其是那座黑塔。
雷曼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譬如说,这座令得无数人为之震撼的海上领地并不属于人们以为的领主阿芙拉,而是她的监护人,他父亲与母亲的挚友克瑞玛尔,他是格瑞纳达的殿下,这座领地是他的数万奴隶在七年里造成的,在邪恶的红龙格瑞第死去之后,克瑞法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脱离了格瑞纳达,而后就像是一艘航船那样航行在大海之上。
之后它原先的领主克瑞玛尔就消失了,有人说他已经前往哀悼荒原,也有人说他为了躲避一个强大的敌人而不得不放弃领地,也有人说他被格瑞纳达王或是别的什么人囚禁了。
这个什么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阿芙拉,雷曼曾经这样想过,但现在不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血战12
“这块毛皮是从呼啸平原来的。”阿芙拉说,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商人露出一个发自于内心,而非一个虚伪的营业性笑容,“是的,”他说:“你有着无以伦比的眼光,阁下,没有什么地方的角鹿皮毛能够比得上呼啸平原。”他将整块毛皮抖开,纤细丰厚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出如同水流一般的波纹,尖细的毛尖几乎是透明的,就像是角鹿的皮毛上覆盖着的一层柔和的光晕,阿芙拉低下头,在皮毛上好玩儿般地吹了一口,皮毛上顿时出现一个深邃的漩涡,深不见底,“我以为高地诺曼人不会再与兽人交易了。”
“无论如何,”商人说:“活着的人总要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不是吗”如果换了另一个人,他也许会生气地将皮毛收起来,不做这笔买卖,更有可能用棍棒把他打出去,但面对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如同晨曦,又如同月光的少女,他就不自觉地宽容与忍让起来,甚至有想要解释的冲动:“而且,您看,和兽人们做交易的可不是我们啊,我们只是一些普通的商人,不管是辉石,还是矿石,又或是皮毛,它们都是由一些利欲熏心的家伙们带来到这里来的,即便我们不要,他们也有的是办法把它们在国王看不到的地方售卖一空 还不如交给我们呢,我们至少会给国王陛下交税,而其他地方,我的朋友,我们的国王就连一个铜币的税金也未必能够收上来。”
事实上,高地诺曼那位已经“死去”的国王陛下伯德温唐克雷,因为始终对呼啸平原保有十二万分的警惕与仇恨的关系,早在他被红龙吞噬之前,他就试图遏制与兽人之间的商业流通 如果只是一些陶罐、布匹或是毫无实用性的装饰品就算了,问题是兽人们也不是蠢货,尤其是他们有了一个狡猾如同人类的首领格什之后,他们用黄金与辉石向人类的商人大量地交易奴隶、钢铁以及茶、小麦等战略物资 茶和小麦可以让以肉类为主食的兽人们不会罹患上奇特的疾病,钢铁可以打造成武器与盔甲,而奴隶之中,除了最为重要的工匠,男隶将会为他们饲育数之不尽的角鹿与盘羊,而女隶则可以为兽人们生下半兽人,同样地变相地增强兽人们的战力。
但有些人是不愿意的,辉石与黄金,宝石的交易可以豢养一个庞大如同富凯与狄伦曾经掌控过的商团,它们就像是大河的源头,在老王与约翰王时期,它们的支流就如同树木深达千尺的根系那样流经了整个高地诺曼,并且伸向位面的每一个角落,若是伯德温唐克雷有意减缩,那么这棵巨树茂盛蓬勃的枝叶就不免枯萎与掉落,但是,谁愿意成为枯萎与掉落的那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