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自圣皇的嘴里响起,在这偌大的太和殿中回荡。
寻常人之间的谈话,逢人夸赞,回一声谢谢自然是无碍。
可面对这大魏天子,怎么也得恭恭敬敬的说上一声“圣上谬赞”来的合适一些。
但好在圣皇对此并不在意,或者是因为这样的高位坐得太久,寻常人要么对他恭恭敬敬,畏首畏尾,要么就如那司马诩一般口蜜腹剑,暗藏祸心。
这样寻常人之间的对话,反倒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有趣,有趣得很,你们天岚院的人,各个都很有趣。”圣皇在苏长安不明所以的眼神下笑着说道,然后他话锋一转,又道:“长安啊你觉得我家夙玉如何”
“恩”苏长安一愣,虽然心里不解圣皇为何会突然由此一问,但口中还是如实答道:“师姐,很好。”
“很好”圣皇脸上的笑意更深,“那我欲将她许配于你,你意下何如”
第四十四章 往事
太和殿忽的安静了下来。
当然,太和殿自一开始便很安静,只是现在更安静了。
似乎苏长安与夏侯夙玉在此刻连呼吸都停了下来,只剩下灯火燃烧时,与灯油碰撞出的轻响。
夏侯夙玉的脸上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即一抹嫣红便爬上了她的脸颊。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她下意识的瞟了还在发愣的苏长安一眼,带着惶恐与期许,等待着他的回答。
苏长安心里的诧异比起夏侯夙玉自然是分毫不少。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场互亮筹码的谈判,但怎么也想不到,圣皇与他说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将夏侯夙玉许配给他。
这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他有些木讷的转头看了夏侯夙玉,但这位大魏的公主殿下却羞涩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即使他对男女之事再过迟钝,也不会还不明白夏侯夙玉的心思。
他不由的陷入了更加深的沉默之中。
师姐、羡君、青鸾。对他都很好。好到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当如何回报她们。亦好到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意。
只对于她们来说自然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可现在困扰着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着实没有时间亦没有精力去把这件事情理清。
苏长安的沉默让夏侯夙玉开始紧张,而圣皇看着他的目光也因此越发深邃。
终于,这个少年抬起了头,他看向高台上那位统治了人族近百年的帝王,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他说:“这样不好。”
不是不行。而是不好。
他并非想明白了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只是他记得这一场面圣的本质是什么。
他本在为圣皇的奇招而诧异,暗以为自己错解了这场谈话的本意。
但方才他忽的醒悟。
夏侯夙玉,便是圣皇给出的筹码。
这自然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他一时间是没办法明白自己的心意,更没有办法给她们一个交代。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喜欢她们。这里的喜欢,是如同喜欢莫听雨,喜欢楚惜风那样的喜欢。所以,他不能将她们当做一场交易的筹码。
而在他看来,圣皇也不应该这样。
因为夏侯夙玉是他的女儿,哪有父母拿自己的儿女做交易的故此,他说,这样不好。
但显然,夏侯夙玉并不理解他的意思。
在苏长安的一番话落下的同时,她眼圈便红了起来。她很想问他,是为什么。是因为她曾欺骗过他,还是说比起古羡君,她这个大魏的公主,要差上许多。
但她却没有问出口。因为这是在太和殿里,在她的父皇跟前,更因为,她身为大魏的公主,她心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干出这样的事情。
台上的男子眼里的光芒愈发深邃,但他脸上的毛发太过浓密,以至于苏长安并不能从他的脸色中分辨出他的喜怒。
“夙玉,你先退下吧。”圣皇的声音忽的响起,不咸不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夏侯夙玉显然有些不情愿,她幽怨的看了苏长安一眼,又瞟了瞟高台上那位男子,终于还是转身退出了太和殿。
待到大殿的正门再次合上。圣皇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愈发凌冽气息猛地将苏长安包裹。而苏长安也不得不运起周身的灵力,方才能在这股浩然的气势下,稳住身形。
“你说,这样不好”高台上的男子眯着眼睛问道。
“确实不好。”苏长安答道,声线平淡。
“你可知司马诩只给了我三天时间,为你在天岚院大开杀戒一事给诸人一个交代。”台上之人这般说道。
“他们强闯天岚院,图谋不轨,有何需要交代的”苏长安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他们是为了查清你的身份。据说那位假冒杜虹长的妖族奸细已经在天牢里将此事交代得清清楚楚。”圣皇笑了笑,似乎对于苏长安后面的回答很感兴趣。
“那妖邪在百院宴上边试图污蔑与我,此番又被识破进了天牢,临死前倒打一耙,有何奇怪”
“那北地线报所说的发现妖族星殒梧桐又作何解释”
“荧惑陨落是观星台太白真人亲自证实过的事情,我想,一位星殒的话,怎么也比那些不知名的探子来的令人信服吧”
听完苏长安的一番回答,台上之人忽的面露笑颜,那笼罩着苏长安的灵压也在那一刻尽数散去。
“你很聪明。司马诩似乎低估你了一些。”他这般说道。“可是司马诩并不会相信你的话,那些被他蛊惑的文武百官,大魏的芸芸众生都不会听你的话,不是吗”
苏长安闻言沉默了下来,司马诩如今权势滔天,整个大魏的文武百官有一半以上的都以他为首是从。
“你没有办法吗你不是皇帝吗”苏长安问道。他觉得圣皇愿意帮他压下此事,定然还是会有所依仗的,所以他决定与他摊牌。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帮助,同时他也想知道自己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高台上那位男子却摇了摇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