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的头低了下来。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活下吗”
苏长安这么问道。
他不愿意看到玉衡死去,就像不愿意看到莫听雨死去一样。
“傻孩子。”玉衡伸出了他的手,在苏长安的头上揉了揉。像是感叹一般地说道:“是人都得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苏长安的眼眶里开始有些什么东西在弥漫。他需要用尽他的所有力气忍住,才能让那些东西不从他的眼中溢出来。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他喜欢、他在意的人在离他而去时,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你还想要救如烟吗”玉衡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苏长安的异样,他这般说道。
苏长安愣了一愣,虽然不知道玉衡为什么又提及此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可这一次你得靠你自己了。先救己,才能救人。”
“先救己”苏长安望着玉衡,问道:“我如何才能救自己。”
“去天道阁吧。”玉衡的声音再次响起。“至少在我回归星海之前,我想看着你成为一名强者。一名可以在长安城里活下去的强者。”
“天道阁”苏长安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当初楚惜风入天岚的时候,玉衡也曾许诺,待他问道,便为他开天道阁。
但不想楚惜风机缘巧合,却从魂守一路化为星殒。
而长安排名前几的学院对天岚院这个天下第一学院虎视眈眈,所垂涎的似乎也是这座天道阁。
但苏长安虽然已在这里生活了近一载光阴,却从未有见过天道阁。
“天道阁究竟在哪”苏长安不禁问道。
“天道阁自然在天岚院。”玉衡笑眯眯地说道,似乎这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该怎么去”苏长安又问道。
“自然是我送你去。”玉衡的话音方落,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磅礴。一道星光自万里外的苍穹而来,照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上宽大的长袍被他体内散出的灵力高高鼓起。
“七星聚”他那双一直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在那一刻他就像一只睡醒的雄狮,他的身子慢慢的升起,转眼便已至半空。
他看上去还是那个老者,可在星光的照耀下,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苏长安觉得他在那一刻,恍若神明。
而就在这时,原本早已沉睡在星海的几个星星忽的亮了起来。
这时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使玉衡是星殒,或者说是当世最强的星殒。可他依旧是一个凡人,一个会老,会死的凡人。但他却唤醒了沉睡中星辰,也唤醒了那些沉睡在星辰中的英魂。
它们与玉衡那颗晦暗的星星相映成辉,隐隐间构成了一个勺状。
但这个勺子并不完整,似乎差了点什么。他们中有一颗无比明亮的星星,一颗从未陨落的星星,他固执的散发出寒冷又耀眼的光芒。似乎不愿意与其余六颗星辰威武,他开始缓慢的一动,数息时间之后,竟然脱离了原先所在的轨迹。
玉衡苍老的头上在这时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迹,他又说道:“荧惑还不归位”
他的声音不再苍老老,像是某种敕令豁然响起。
又是一颗沉睡的星辰亮了起来。它自不知道多么遥远的星海而来。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如火焰一般在夜空中燃起。
苏长安的瞳孔在那一刻豁然睁大。
他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也不曾忘怀,亦不敢忘怀。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心中的猜测,他背上的刀也在这时发出一阵清鸣,像是见到久别的故人一般,它颤抖了起来,也炙热的起来。
“师傅”苏长安怔怔的望着那颗星星,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
那星辰似有所感,他微微停驻,然后朝着苏长安射下一道星光。那道星光里没有任何能量,但却出奇的温暖。
苏长安在被这样的温暖包裹中,心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师傅,我会活下去的。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成为和你一样的刀客。”他冲着那颗星星这般说道。
那颗星星一阵闪烁,像是在回应苏长安的话。
苏长安的嘴角也在这时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那颗星星终于放下心来,他拖着火红色的尾翼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然后飞入那六颗星辰中,最后停在了曾经开阳所在的位置。
然后一道明亮线自天枢伸出,然后依次连接天璇、天玑、天权、玉衡、荧惑、摇光。最后七颗星辰终于形成了一个明亮勺状。
“天道现”玉衡的声音并不大,却恍如雷霆一般在苏长安耳畔炸起。
七道光柱自那七颗星辰上升起,射向这方天地。
然后准确的分别照在,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命名的七座阁楼上。
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亮起。
苏长安眯着眼睛看去,却见七座阁楼在那光芒里隐没,然后一座高耸近百丈的塔楼拔地而起。
这时他才明白。
原来天道阁一直都在天岚院。
藏在这七座阁楼之中,隐没于七星的光辉之下。
第五十一章 胭脂泪上
夜幕终于笼罩了下来。
长安城被一排排高高挂起的灯笼照耀得恍如白昼。
在这座大魏最繁华的城市的东面,有一处装饰极近豪华奢侈的酒楼,被唤为牡丹阁。
那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至少在长安城大多数男人心中那是一处极好的地方。
那里有这长安城里最好喝的清酒,亦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姑娘。
那是一座青楼。
也是无数达官显贵趋之若鹜,无数公子文人紫醉金迷的地方。
和往常一样,这儿迎来了许多客人。他们在这里撕下了平日里伪装在自己脸上的温文尔雅,开始搂着那些浓妆艳裹的姑娘们花天酒地。
刘老鸨年纪已经很大了。
她在这个牡丹阁呆了很多年,或者说,她这一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年轻的时候,她与这些笑盈盈的姑娘们一样,在来往的酒客怀里放浪形骸,荒唐度日。
到了年纪大一点,没了姿色,亦没有等来一个愿意为她赎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