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言厉色,不但使卢武晨尴尬无比,周围的宾客,也是无所适从。都是自发的往四面避开,任由这对父子争吵。
“孩儿倒是觉得,是父王您昏聩了”
待众人远离,卢武晨唇噙冷笑,眼神阴翳。心想他这父亲,如不是年老昏聩,又岂会去助那位天圣帝,削减自家的手足臂膀
“安国嬴氏插手冀南冀中,分明是有与我卢氏争夺冀州之意。这次调军,必定是不怀好意,岂能不防武真堂兄获罪,被罢职左候卫军大将军,虽是因匈奴大军南下所致,可其中未尝没有那嬴冲的手笔。我卢氏需让他知晓,在冀州之地,他休想万事都逞心如意。”
卢文进挑了挑眉,心想他这长子的心结,原来是在这里。
左候卫军大将军主掌冀州府军,一向都在固原卢氏的族人,或者门人之手。
可二月之前,前任左候卫军大将军卢武真,先败于彭莹玉之手,随后又是匈奴南下,丢失冀门郡。不但冀北城十万大军被扫灭,自己也受了重创。
之后朝廷罢卢武真官职,任命嬴宣娘为左候卫军大将军。
也就是这一任命,加上嬴氏入主冀南冀中之举,挑动了卢氏上下敏感神经。
这件事,其实他也觉不悦,有种自家的地盘被侵犯之感。可嬴冲调兵严防商水一线之举,却需分开来看。
叹息了一声,卢文进知晓再劝无用:“本王知嬴冲其人,不会因私心而误国事也私以为老上贤王东进的可能,至少在二成以上,嬴冲并非无稽,不是危言耸听。可如今已是二十九日,说什么都已晚了,那老上要动手,必定就在今日,竖子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卢文进便已拂袖离去。而卢武晨则看着父亲的背影,目光复杂。
他并不愿与自幼崇拜的父王,闹到这一地步。可近年以来,父亲与族人渐行渐远。就像是被迷了心似的。
之前天圣帝要修整天下田籍时,这位暗中相助也就罢了,此时居然又要去助那安国府嬴冲,谋取冀州。
真不知父王他,到底是何用意
也就在这刻,卢武晨只见一位家中老仆,正是神情慌张失措的,从月门那边狂奔了进来。
这位急匆匆的行至卢武晨面前拜倒,而后就将一张符书,捧在了卢文进的面前。
“世子殿下,大事不妙今日清晨时分,匈奴三十三万骑突然舍弃了冀北城,全军东进,兵锋直指归人渡。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全军涉水过河,越过了商水。”
他的声音极只有卢武晨与不远处的卢文进二人可以听得。
卢武晨如受重锤,脑内一阵晕眩。而后面色忽青忽白,就好似被当众甩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卢文进则是驻足了片刻,最后一声叹息,继续往书房的方向行去。
为时已晚,合该卢氏要遭此劫数。可怜他卢文进的一世之英明,一朝丧尽。
几乎同一时间,商河归人渡,左贤王老上骑着战马,看他麾下最后一支骑军,从河道宽浅处穿行,安然抵达到东岸后,顿时面现出丝丝笑意。
早在一日前,当他发现商水东岸,秦军居然无一兵半卒看守的时候,就已知这次冒险,至少已有了三成的胜算。
而此时当这麾下三十三万铁骑,完整无损的越国商河之后,左贤王更已看到了他们,安然回返草原的希望。
左大都尉呼韩邪,亦是感觉不可思议,惊讶于他们的好运气:“这固原卢氏,竟然松懈至此那卢文进,年轻时好歹也是入过名将榜的。可这冀东,怎就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也太浪得虚名”
“尔等不可松懈”
老上一声轻哼,目含警告的扫视着众人:“卢文进年老昏聩,不足为奇可卢氏在冀东三郡根基深厚,族军精锐,却是实实在在四十万军,旦夕就可云集。吾等能否安归草原的关键,就在于接下来这几战,诸位定需全力以赴”
呼韩邪挑眉,随后就平复了过来,眼含佩服之色,其实在他看来,此战胜算已定。卢氏的族军附庸虽众,可分布太散,轻易就可破之。
而此时老上,已是纵马至一处高坡之上,手举大弓:“匈奴人的勇士们,敌军就在一百七十里外,你们可愿再随我老上杀敌”
整个归人渡周围十里之地,先是一片寂静,而后三十三万铁骑的震呼之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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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狠辣回击
三日之后,嬴冲在马邑郡,无可奈何的,看着来自冀东三郡的战报。
二十九日正午时分,左贤王老上率全军越过了商水。正如他之所料,匈奴人选择的地点,正是能够淌水而过,无需船只的归人渡,
而后二十九日夜间,老上三十三万铁骑夜奔至固原郡附近的平县,将当地正在集结的七万卢氏族军,打至大溃,斩首五万级。
随后又转而南下,在三十日的清晨,击溃了霞县匆匆回师的卢氏二十万精兵,震慑了整个冀东三郡。
然后那位老上贤王,又顺手灭掉了从周围清平郡,叶郡匆匆赶来的七万援军,斩首亦达三万之众。
短短不过两三日时间,三十三万匈奴铁骑奔袭近千里,连溃固原卢氏三阵,斩杀高达十二万级,诛杀卢氏的权天境两人。
而匈奴人,则只损伤了不到两万,权天以上的战力,则分毫无损
直到五月一日,固原卢氏不得不请出已经隐退的靖北郡王卢文进主持军伍,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这位老郡王,以原本霞县方向的十几万残军为基础,又整合清平郡与叶郡的败兵,全力征召当地世族的家丁护院,与各处民壮。勉强凑齐了三十万军,依托霞县,稳住了这场残局。
可此时固原卢氏的声威,已经大为衰落,老上贤王以本部精军二十五万骑,压制住了固原军的主力。又分出了五万骑,搜掠乡里。不但凑齐了所需的粮草肉食,更掳掠了数十万固原之民,驱其东向。
嬴冲看着这些战报,竟颇有种幸灾乐祸之感。
心想这可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卢氏能从他之请,以十万人防御商河,何至于有今日之灾
可如今,不但这三十余万匈奴铁骑,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冀东之民,也惨遭兵祸。便是固原卢氏自己,也一样损伤惨重。
需知这战死的十二万人,可是卢氏操练已久的精兵无论是装备,还是士卒的战力,都可与边军甚至禁军等同。
据他所知,固原卢氏完全脱产的战兵,只有五万。而卢氏本族半脱产的族军,则是十万人左右。
可这一战,左贤王老上直击卢氏腹心之地,连续三次大胜,所斩之人,基本都是固原卢氏的本部人马。反倒是其余附庸的世族,损伤少而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