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的糖画,画得栩栩如生,金光闪闪,小小的孩童看着,走不动路。
父亲严厉地让他赶紧走。
孩子收回目光,低下头慢慢往前走,却又忍不住回头。他看见一个母亲给孩子买了糖画,小孩子拿着那金光闪闪的蝴蝶,神采飞扬、蹦蹦跳跳,母亲则慈爱温柔地看着他,笑着。
他突然感到委屈,泪水在眼眶里狠狠打转,却拼命忍着,没让它们落下。
那天最后,太爷爷买下了一整个铺子的糖画,有展翅欲飞的凤凰,盘旋欲飞的蟠龙……
太爷爷说,“太爷爷这么做是因为爱你。你以后定要努力修炼,就像这糖画上的龙与凤一样,你要进入九韶宗,做人中龙凤。九韶,千万不要让太爷爷失望。”
孩子吃着糖画,不知为何,眼泪落了下来,嘴里一片苦涩。
他第一次知道,糖,竟然也可以是苦的。
就像有时候,被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法拒绝的爱就像是无法挣脱的枷锁,束缚着他,从那之后走出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吃过糖画。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以爱之名困住的傀儡。手脚都被牵丝戏困住,另一端,在太爷爷、爷爷以及父亲手中。
但他没有想过反抗,纵然他不喜欢,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自己活成了两种样子?
——在家族,他是长辈眼中能堪大任、乖顺听话的嫡长公子,练得一手“精妙”的上九韶剑法;在鬼市,他机缘之下,得到一位前辈赏识,修炼了一手幻术,成为了野心勃勃、杀伐果断的商人乐飨。
他从来没有想过反抗家族,不过是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闲,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他擅长幻术,自然也擅长给自己营造一个幻梦。
只是在这真真假假的梦中,他竟有些看不清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前辈让他不要有压力,可前辈又怎么知道,若他进不了九韶宗,也许以后连经商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他亦不敢确定,自己真的能以剑法胜过独孤求学那个剑痴。
进退两难,似乎都是死局。
正出神间,忽见漫天雪白翻飞,少女一袭浅红衣裙飘然而来。点点荻花落入她眉眼,一时竟不知是她飘然入画,还是画中仙步入凡尘。
“你若犹豫不决,便问问你的心。你的内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莹白纤长的手指划过飞扬的白色荻花,停顿在他胸口。
戳开心中迷雾,亦戳破了心里那一点妄念。
他清醒地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白。
空无一人,幻梦一场。
寅时。
山间积雪,雪光辉映,反射出莹白透亮的光芒。
东方剑恍然未觉,翘着腿躺在树上,咂了咂嘴,美美翻了个身。
突然,玉灵通响了。
一张熟悉的冷脸出现在玉屏上。
“起床,练功。”
东方剑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这慕扒皮还半夜鸡叫喊自己起床练功?不是已经有姜瀛师妹了吗?
他擦了擦唇边溢出的口水,嘟嘟哝哝说了句:“怎么,姜瀛师妹没约你啊?”
慕隐沉默。
东方剑却突然清醒了。
不好!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