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师母直接问我烧替身的事,也是一愣。
所以,她一直惦记我,倒不是假的。
病急乱投医的事情,我也是见过不少的。
尤其是得了癌症的,不管真假,只要说有点希望,就没有不想抓住的。
前年,我还接手过一个假死办丧事下葬的,就是想逃过一死劫。
当时还怕不真,特意按自己的模样,定制了个塑料模特。
又是用血写生辰八字,又特意叫我去殓尸封窍,连一应法事,都按真人死了办。
更甚至,连风水宝穴,都选好了。
可后来,人还是没撑过来。
师母这是--也在找希望啊。
我当下握着她的手,不敢否认,只是朝她低声道:“我看您精神还好,估计也没什么事了,就按医生说的,好好治疗。”
“对了,这医院我有熟人,等下我让我朋友和医院打个招呼,看能不能找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会诊,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师母却握着我的手不放,再次哑着嗓子沉声道:“你就直说,烧替身有没有用?”
她怎么执着于烧替身?
这烧替身,有很多种说法,有大,也有小。
大的,就是我前年碰到的那种,从头到尾,一应从真。
最小的那种,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扎个尺长的纸人,写上名字和生辰八字。
再慎重点,就是贴上照片。
到了路上,找个十字路口烧了。
再重视点,就是找个神婆,或是道士什么的,批下八字,选个时间送一下。
我看着师母浮肿苍白的脸上,满是希冀,一时心头不忍。
还是低声道:“这得替身看怎么个烧法了。”
不否定,不肯定。
说话留三分,做人留一线,这是白事行的规矩。
“我也不知道。”师母脸色有些奇怪,幽幽地道:“是老曹,他说让我别担心,他已经在帮我烧替身了,烧上七七四十九个,就行了。”
“烧多少?”我听着只感觉头皮都炸了。
没听说过,烧替身还跟炼丹一样的,烧这么多的。
师母也带着疑惑:“他说是什么大师说的,我也不太懂,所以一直想着问下你。可又怕他认为我不信他,也不敢太强硬。”
“这次正好碰上了,你是做这一行的,帮我打听一下,别让他被人骗了。听说你们这一行,最……咳!”师母说着,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的朝我道:“我没说你,就是……”
“我懂。”我忙给她倒了水。
正要再细问,这要烧七七四十九个,这是烧到多少了?
可刚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曹操就笑嘻嘻的回来了:“我买了冰的和不冰的,你喝哪样?”
我诧异的看着他拎了四瓶可乐,就算冰的和不冰的,各一瓶就行了啊?
结果他各拎了一瓶出来,在师母面前晃了晃:“快选。”
这化疗,还能喝可乐的吗?
“冰的。”师母却还是笑着指了指冒着寒气的那瓶。
“就知道是你爱这口,还说是人家施行云。”曹操将冰可乐拧开,递到她嘴边。
我摆着手想阻止,可曹操却朝我无声的摇了摇头。
那冒着森森寒气的可乐瓶,送到师母嘴边,就没有再送了。
白色的寒气,带着“滋滋”的汽水跳动,好像就在她嘴边打着转。
师母闻着可乐味,重重的呼了口气,连吸了好几口后。
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我就喜欢这个味,不能喝,老曹就给我闻一闻,吸吸气也好。”
曹操这才将可乐重新盖上,将剩下的两瓶递给我:“你自己选吧。”
跟着就又去拎那瓶不冰的:“再尝尝这个!”
师母又凑上去,吸着就可乐的汽水味。
不时和曹操相视一笑,两人眼中一时没有半点颓废和病态,尽是浓情蜜意。
记得读书那会,他们感情就很好。
我们如果惹了曹操,第一时间就是想到找师母说情。
据说两人是初中同学,高中校友,再是大学校友,然后共同到学校执教……
曹操性急,可师母温柔,两人从未红过脸,不知道羡煞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