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太子和使团是上巳节的前一天到的建康。
易禾接到消息时,有些欲哭无泪。
上巳节是朝廷休沐的日子,所以察举设在三月初六。
只要他们晚来几日,就能和察举赶在一起。
届时她会跟陛下请旨,让少卿来代替她主持宾礼。
自己好脱出身来办正事。
现在倒好,三天的休沐平白没有了,不但要上值,还逢上一个接待使臣的差事。
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仿佛一直下着绵绵细雨,一下就是十几天,总没个晴日。
最近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这日,匈奴太子刘靖一行先到了太常寺。
呜呜泱泱一群人站满了公院。
易禾也无暇细看,同往常一样念了祝文客制,然后请他们一起去往中门入宫。
出了衙门,还有一段官道要行。
易禾上下值都从这里经过。
待行到一处拐角,她听见身后有人轻唤了一声。
“公子。”
易禾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一处正是往日刘隗接送她上下值的必经之路。
所以他才刻意在这个当口喊她。
彼时易禾正同刘靖并肩而行,身边也有几个太常寺的礼官和使臣寒暄赶路,应当没人听见刘隗的声音。
易禾嗤之以鼻,觉得这人着实可笑。
他以为自己又来到建康,便能当做无事发生一样想跟她叙旧么?
可惜,虽中门能直入,可旧路已迢迢。
……
循旧制,司马瞻和朝中重臣在中门处接应。
易禾也寻到自己的位置随行。
只是不巧,她左侧就是刘隗。
为免他生出事端,易禾一直走在最外面。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虽然已经入夜,可丝毫不觉凉意。
顺着风势,易禾能闻到丝丝缕缕的药味飘来。
……
“公子……”
刘隗在人堆里又叫了一声。
易禾只能装作没听见。
“你身边现在是不是有旁人了?”
“让我猜猜,是司马瞻?还是李祎?”
……
易禾从半个时辰前就没瞧过他一眼。
这会儿听他大放厥词,忍不住横了一个眼刀过去。
“你失态了。”
刘隗轻声慢语说着话,似乎有意要激怒易禾。
“公子腰上系了蹀躞带,就别再蹀躞脸了。”
易禾听闻这句,胸中着实有些不痛快。
蹀躞脸不是建康官话,而是冀州方言。
她之前曾无意间说起过一次,当时刘隗就不住地问:“蹀躞脸是什么意思?”
而今……
而今他怎么还好意思提。
“番邦贼子,蛮夷之谓,本官避之不及。”
易禾撇下一句骂人的话,径自抬头看路,不想再与他纠缠。
刘隗也不恼怒,还压了声音应她:
“公子身为礼官,代表的可是大晋,这话要是给我那个太子兄长听见,怕是连夜就要撕毁盟书了。”
易禾从鼻子里笑一声:“宵小何惧?”
……
太极殿内,千枝连珠,烛火通明。
十六舞姬踏曲而来。
筵席便在一支明君曲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