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徐薇真怀孕的徐怀览花了好一会才接受事实,深吸了口气,他回拨电话,极力保持淡定与妹妹沟通。
“……无论如何,哥都尊重阿薇你的决定,但孩子去留问题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要考虑清楚……好,先不提这些,医生怎么说?阿薇你现在感觉如何……好,好,不想在医院,咱们就回家。”
虽然徐薇真没明说,徐怀览能感受到她不仅欢喜,更多的是紧张惶惑,急需他陪伴。
他道:“别怕,哥现在启程,大概半个小时就到。”
安抚好了妹妹,徐怀览在电话转接到季言彰的短暂时间内,想起昔日他从保姆手中笨拙地接过襁褓中的妹妹的画面。
不觉有些鼻酸。
“怀览哥。”
罪魁祸首季言彰的声音,让徐怀览的感伤迅速转化为滔天怒火,他沉声道:“通话外放吗?”
“没,没有。”季言彰老实交代。
“阿薇没在吧?”
徐薇真刚上洗手间去了,陈西燕陪着。
“没。”
确定了是能发作的时机,徐怀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混账东西,阿薇才多大?你才多大?贪一时欢愉,全然不顾后果,这个年纪造出个娃娃你能照顾好吗?本来还当你经历了一些事情,能有分寸了,结果你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季言彰早有心理准备,毕恭毕敬认错,“我知道,我明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孩子已经来了,我和姐姐都不能放弃。”
“谁说让你们放弃了?!”
徐怀览忘了方才的劝说,“别动我外甥一根毫毛!”
季言彰赶忙表态,“没动,没动!我们也宝贝得很呢!”
徐怀览冷哼一声。
“姐姐出来了。”季言彰视线立即锁定出现的徐薇真,提醒道。
“护好阿薇,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得令!”
季言彰挂了电话,急步过来虚怀着徐薇真的细腰。
徐薇真“确定要送我?你下午不是还要继续拍戏吗?”
季言彰摸了摸口罩,“现在天大地大,姐姐和宝宝最大,我现在哪还顾得上拍不拍戏。”
话虽这么说,季言彰上车后亲自打电话和导演告假。
导演怎敢不应允。
一行人回到庄园。
没多久,徐怀览和刀雪亭回来,对着正小口吃燕窝银耳羹的徐薇真稀罕地看不停,嘘寒问暖。
哈皮惯例摇着尾巴想上前扑季言彰。
季言彰担心哈皮误伤到身边的徐薇真及宝宝,难得严肃喝停它,“哈皮,姐姐怀孕了,你以后可不许这么没轻没重的了。”
哈皮歪着头,懵懵懂懂。
季言彰绘声绘色比了比徐薇真的肚子,语气轻快雀跃,“里面有宝宝了!”
徐怀览里里外外“问候”完徐薇真,又将瞧了不下十遍的b超片递给刀雪亭,转头看到仍幼稚得不堪重任的季言彰,没好气道:“孩子还小,别到处嚷嚷,仔细给孩子吓到!”
季言彰立即正襟危坐,“好,我知道,‘三瞒四不瞒’,我保证不乱说。”
“最好是。”徐怀览正言厉色,“你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说话做事成熟稳重,别没给正形,多考虑考虑阿薇和孩子。”
徐怀览越讲越不得劲:就季言彰这样也配叫父亲?
比他老子徐正还莫名其妙!
像把西装硬套小孩身上。
徐怀览为自己外甥的未来发愁。
季言彰虚心受教,恳切道:“我明白,我始终是把姐姐和孩子放在第一位的。”
徐怀览冷眼看季言彰故作深沉的样子,嗤了一声,“那你别拍戏了,回来专心照顾阿薇她们。”
季言彰还未说话,徐薇真抢先唤道:“哥。”
徐怀览抬手打断徐薇真,“阿薇你也一样,现在你们不单单是你们自己,还是我外甥的爸妈,在我外甥平安降生前,你们最好多多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父母。”
徐薇真闻言,神色微不可见暗了暗。
季言彰握住徐薇真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徐怀览还在继续,“在你们决定留下孩子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该有这种觉悟,至少一年内,你们生活的重心要以孩子为主。”
“否则——”
徐怀览话一溜出来,连忙又截住,“没有否则。”
徐薇真垂下眼帘,“哥说得有道理,但我和言彰手头上都有未完的工作,我倒还好,可以让哥帮忙,言彰那边没法换人,后续还有不少代言通告。”
季言彰不愿也不能全让徐薇真替他出头,道:“如果条件允许,我也想整日整夜陪着姐姐和孩子,力所能及地做到自己的那份责任,但我不能连孩子的奶粉钱都要姐姐出,我会尽量平衡家庭和工作的。”
“当然,就像怀览哥你刚才说的那样,我指定是把家庭,把姐姐和宝宝放在首位。”
“我保证,宝宝周岁前我不会再接任何新通告,以后到外地工作时间绝不会超过半个月。”
季言彰思绪飘散:没准离家久了,回来时宝宝都不认识他,非但不要他抱,还被怕生哭得哇哇叫。
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徐薇真:“我也不可能因为有了孩子,完全不过问公司事务。”
刀雪亭帮忙劝道:“是了,那些不单单是工作,还是阿薇和言彰一种解闷的消遣活动,总不能锁他们在家里……”
徐怀览不是专制独裁的大家长,让了步。
从此次讨论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极其看重家庭新成员,卯足劲欢迎其到来。
徐怀览本打算扩大建设庄园内的小型医院,可经赵管家温馨提醒孕期内不宜动土,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能添加精细医疗设备和妇科儿科方面的高级医疗人员。
刀雪亭还没孩子,但以往带侄儿侄女有心得,协助着徐怀览补苴罅漏。
赵管家请教了医生,参考生儿育女多年的女佣们意见,与厨师一同调整更合乎孕妇的膳食,营养搭配。
季言彰恋恋不舍回归剧组,拼命拍戏之余,经常与徐薇真保持更加密切的联系,随时掌握她与孩子的身体状况变化,还要吸收各种有关于孕妇和婴幼儿等杂七杂八的知识,如;孕妇七八月份学习拉玛泽呼吸法以便建立分娩自信;怎么帮助婴儿进行内耳前庭发育训练、不同年纪小孩子被噎住急救方法、儿童肛欲期如何引导……深切感受到孕育之不易,内心愧疚又感激。
除此之外,季言彰还不时心血来潮,购买了许多相关物品比如定制的咬牙棒、玩具、纸尿裤等等。
庄园每天都有几卡车物资送进来。
徐薇真遵从徐怀览和医护团队的意见,减少外出,安心在家养胎,所幸她本身就喜静,呆得住,除却日常休闲活动,每天只用两个小时居家处理公司事务。
所有人都迅速适应新角色并积极欢迎新家庭成员的准备中。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
季言彰终于杀青,连杀青宴都没参加,马不停蹄赶回家。
彼时午时一点多,徐薇真正在午睡。
徐薇真近来睡眠质量渐差,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惊醒甚至失眠。
为此,徐怀览让人每天捕捉聒噪知了——不砍树是为了不杀生,给孩子积福。
季言彰没敢打搅徐薇真好梦,盘腿坐守在卧室房门口外,边等徐薇真醒来,边钩未完工的半只袜子。
勾之前还特地擦了护手霜,以免粗糙的手指挂毛线。
哈皮现在已经感知并理解了徐薇真怀孕,“谨言慎行”了许多,在旁静静看着季言彰,像是在监督,又像是在偷师。
季言彰压低声音和哈皮说话,“哈皮,你也想织袜子给宝宝是不是?”
哈皮郑重其事点头。
季言彰揪了揪哈皮一小缕毛发,然后在它疑惑的眼神中道:“我这是帮你完成心愿,虽然你没法织袜子,但你的毛可以给宝宝取暖。”
“哈哈哈,别怕,我不会给你毛全拔掉的!”
“哈皮,我和你说,宝宝会在来年春天降生,到时天气还冷着,正所谓寒从脚起,如果宝宝没有穿厚袜子冷到脚就不得了了,你知道吗?”
虽然他买了数不胜数的衣物,但依然想亲自给孩子钩织衣裳,就像,他母亲那样。
母亲离世前,每次换季都给他裁制了很多衣服,从内裤袜子到棉裤羽绒服,应有尽有。
思及此,一股微妙的怅惘与忧思涌上心头。
季言彰想:等姐姐身体情况稳定些,他要找时间回一趟老家到父母坟头告诉他们有孙儿的好消息。
天气越热,姐姐愈发食欲不振,和他视频时候肉眼可见瘦了很多,足足掉了五斤秤。
尽管经过检查,各项指标正常。
季言彰仍发愁,不自觉嘟囔,“怎么我就没有妊娠伴随综合征,替姐姐分担分担……”
“我可舍不得。”
季言彰抬头一看,喜道:“姐姐你醒了!”
“嗯,回来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徐薇真揉季言彰脑袋。
无论分别多久,就算只是几秒,他再次见到她,总会第一时间露出雀跃的表情,每次都能取悦到她。
因为午睡起来没由来的失落与委屈悄然消散。
防止徐薇真弯腰压到肚子,季言彰迅速反身,从盘坐的姿势转至半跪,方便她撸毛,“没多久,也就半个小时。不想吵醒姐姐。”
徐薇真微鼓的肚子近在咫尺,隔着一层柔软的衣服,季言彰用脸贴了贴,轻声道:“爸爸回来了,宝宝今天乖吗?”
季言彰大大方方,且自来熟,自称爸爸是一件顺手拈来的事情。
徐薇真喜欢他这一点,却做不到和他一样,纵使知道胎教的必要性也遵从,但只是弹琴读书陶冶,很少会以“妈妈”的身份与尚未完全成型的胎儿对话。
她感觉有些别扭。
一时半会心态调整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