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盈见晚余一直不说话,知道她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便叹了口气,帮她把衣裳一件一件穿起来,要亲自送她回去。
晚余没让她送:“你忙你的,别因为我耽误了差事,我一个人走回去,路上正好清醒清醒。”
“也行,那你自己小心点。”雪盈没坚持,把她送到殿门外,看着她离开。
晚余浑身酸痛,走得很慢。
出了乾清宫,沿着宫道一路向北。
这个时候,天光还不算太亮,后宫的妃嫔们没有政务要忙,不用像皇帝那样早起,大多数还在睡梦中。
宫道上往来穿行的,都是些干脏活累活的底层宫女太监,他们要在主子们起床之前,把宫道清扫干净,把饭食炭火准备齐全,把夜里的污秽之物运送出去。
那些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宫女太监,可以比他们晚起半个时辰,脏活累活也不用他们干,动动嘴皮子就行。
晚余一边走,一边想着雪盈的话,想自己这五年来和祁让相处的点点滴滴。
但她想来想去,发现雪盈还是美化了祁让,就算她后面学会讨好祁让之后,祁让也没少羞辱她,刁难她,只是少了一些体罚而已。
就像现在,祁让已经占有了她,知道她出不去,也没减少对她的欺凌,只不过把欺凌的手段换成了床榻之间。
祁让就是个魔鬼,不会因为她伏低做小就心软,就改变本性。
他根本没有心。
他的恶藏在骨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
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真正的解脱。
晚余想得出神,左边宫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像是发生了什么冲突。
她本不想理会,却隐约听到一个尖细的嗓声叫骂:“你如今不过是一条落水狗,给爷擦腚都不够格……”
晚余心下一紧,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快步向那边跑去。
狭长的宫道上,滚落着一地的银丝炭,几个太监正围着一个太监踢打辱骂。
那太监抱着头倒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任凭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他身上,却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晚余看不到他的脸,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泪水瞬间模糊视线,眼前痛苦蜷曲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被一群家丁堵在巷子里殴打的少年合为一体。
“清盏!”晚余叫了一声,冲过去扒开打人的太监,“住手,都住手!”
徐清盏的身子猛地僵住,却仍抱着头,一动不动。
打人的几个太监吃了一惊,回头看到晚余,又都松了口气,不甚恭敬地给她见礼。
“大清早的,江采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为首的太监面露不屑,阴阳怪气地问道。
晚余认出他是兰贵妃宫里的太监,好像叫赵德全,便皱眉问他:“大清早的你们不好好干活,在这里吵吵嚷嚷做什么?”
赵德全抬腿踢了徐清盏一脚:“回小主的话,是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把奴才给贵妃娘娘领的炭给撞翻了,奴才就教训他几下,让他长个记性。”
晚余的心骤然缩紧,扬手给了赵德全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宫道上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