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后，萧难凉才看到那位绿毛贞子微微左右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表示否定。幅度很小，没有把披在自己脸上的头发晃开。

“……真碍事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他分明现在对墨提丝酱怀着无限的愧疚……可他却依然在强撑着自己这副无赖渣男的面孔，继续对她恶语相向。

或许他只是想看到一个结果。因为自己狠下心怀揣着良心不安的感觉刻意去伤害了这个喜欢着自己的女孩……他希望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希望这个女孩不要那么在乎自己了……他希望对方别是个傻子。

她说，她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有很多很多年了……萧难凉相信她。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还只是两人第一次的正式见面。第一次见面就发现对方是一个差劲到极致的家伙，应该是会很失望的吧。

……应该吧。

“你知道吧……你这头发真的很碍事。就像你说的一样。就算是我很不喜欢你，我也还是觉得你的脸挺漂亮的。”

“……”

态度不知不觉趋于本性，语气也开始变成了平常的样子……萧难凉现在，要对这女孩说一些真心话。

“要不，你试试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呢。说真的……我不是……我不是很厌恶你这个人，毕竟我们才只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这种东西，在我这里真的不是很重要。”

“……”

“你说，我们之后还能再见面吗?像是在我睡着了之后，你给我托梦之类的……”

“……”

“我是说……等我回到了现实之后，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仅存在于我脑子里的你呢……虽然回应不了你对我的爱，但是我们也不是不能换一种方式好好相处的嘛……”

“……”

“好吧，真是白费口舌。你乐意的话，就这样继续当个充耳不闻的哑巴好了。”

萧难凉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因为自己再怎么说真心话，她却仍旧没有一点反应……就是个只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木偶。萧难凉甚至开始怀疑，她刚刚到底有没有在呼吸。

见状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成功了……既然对方在自己想要跟她说真心话的时候都还是保持这副懒得搭理自己的样子，那她大概也是对自己真的失望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再有顾虑。脚步向前，朝着面前的门扉走去。却在已经彻底放心下来的瞬间，听到一丝轻不可闻的……喘气声。

很轻,却让他此刻的神经紧绷。

萧难凉立刻警觉的回过头去。此刻他离那道回到现实的门扉，不过半步之遥。

她还是和个木偶一般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面朝着自己的背影。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萧难凉看到她的身体微微动了起来。像是在颤抖，还是在干什么……幅度很小，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看来她有在好好呼吸啊。

“……所以说这头发真碍事……对，我说的是你遮住脸的头发，不是说你。”

“……”

“你不想再给我看看吗?那张让你自信的，漂亮的脸蛋……虽然眼袋有点深，看上去挺累的就是了。”

“……”

“你不想给我看，那我就自己来看。”

他转过身去，这回他背着光，一步一步朝着木偶般的墨提丝酱走去，直到站在了她的跟前。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或许能给这妹子好好打理一下发型……看看这堆如同杂草丛生的绿毛吧。这实在是算不得秀发。

可以像是亲自动手帮她剪剪头发，然后再帮她好好洗洗，做些护理之类的。当然前提是……他得能和这位已经对自己失望至极的墨提丝酱好好相处，成为朋友。

这样想着，他试探着伸出了手。而墨提丝也没有抗拒。就这样，他扒拉开了墨提丝酱遮住半张脸的长发——

就这样直截了当的看到了她已经哭得一塌糊涂，晶莹的眼珠还在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着的脸……

诶?

“唔……呜呜……”

这回他听到了……听得真真的。

她在哭，尽管声音极度的压抑，特别小。

表情显得很是伤心欲绝，那是一副……崩溃到让人心疼的脸。鼻涕眼泪什么的一直在流，但她全然不知道伸手去擦拭……即便是被自己看到了，她也是站在原地，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但他没法从这张伤心欲绝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他希望看到的不甘，或是愤怒。

……她直到现在，都还没对自己彻底失望吗。

她难道……就一点也不生气吗?她不应该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再拍开自己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