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下去,直至生命尽头,不想秋舞出府遇到了当年父亲身边的长随管叔。从管叔口中,她才得知了事情真相。父亲那日出门是因她的大伯娘派人找来,说三弟在邻郡出了意外,而大哥恰巧没在家,只能拜托程忱赶去看看。程忱急忙收拾出门。来人又说三弟妹也受了伤,需要二嫂跟着去照顾。程忱夫妻不疑有他,急急坐车出了门。
车行至野豨坡时,马突然发了狂,管叔几人不及拽住马缰就都被甩了出去,眼睁睁看着马一脚踏空,连着车子摔坠下崖坡,碎裂解体,直至深谷无影。几个下人哀嚎无措,管叔却在跌坐的地方被几个铁蒺藜扎伤。从小和程忱游历在外的管叔见过太多害人的龌龊把戏,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他偷偷捡起铁蒺藜藏了起来,只还没等几人行事,程大老爷和程三老爷居然从对向路上赶来,口口声声说刚从邻郡赶回。管叔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奴籍下人,他又能做什么?本想等老爷、太太出了殡,他再偷偷和小姐说,慢慢筹谋报仇,不想没等他告诉小姐,小姐就被送人做了妾,而他也被发卖去了西北。原觉此生无法再见,也无法给老爷、太太报仇,不想他的新主子调到京里任职,他居然在出府采买的时候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秋舞。如此,真相被血淋淋地摊在了程姨娘面前。
程姨娘死死盯着刚刚她折起来的几张纸。程大、程三、程吴氏、程陈氏,他们必须到阴间去给她的爹娘磕头认罪!
“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做?”秋舞是孤女,四五岁被程姨娘的母亲无意救下,跟着程姨娘一起长大。在她眼里,老爷和太太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依嬛儿的性子,她很快就会想法和五奶奶接触。你明日出府去董家衣肆一趟,和董娘子支些银钱。”程姨娘思忖着吩咐。她从小得父母疼爱,父亲到庄子收账,母亲去铺子盘货,她从来不离左右。如果不是被人算计,她即便白手起家,靠着自己也能衣食无忧。她深吸了口气,好在这些年虽然心灰意冷,她还是通过秋舞在外边做了买卖,也算小有资产,不至于此刻需要人、需要钱的时候求助无门。
“好!”秋舞跃跃欲试。这些年在这府里,太憋屈了。
“管叔虽有心帮阿爹、阿娘报仇,但毕竟才到京城,而且有自己的主子,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不能太过依赖。对了,管叔的新主子是哪家?”程姨娘问。
“说原是西北那边的宁远将军,得了京里贵人赏识,这回调任京里任了虚职的四品明威将军,担任右武卫指挥佥事。”秋舞细细说着。
“倒也不错。如果阿爹知道,一定很替管叔高兴!”程姨娘怅然若失。如果父母还活着,她会有怎样不一样的人生?不过,她又马上压下自己心底微微冒头的那份酸楚。人这一辈子,哪有如果?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沿途不存绝境,绝境只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