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这一刻是安静得出奇的,从制裁人的血腥中取得了旺盛的满足,或许小刀是它的餐具,皮肉是它的的盛肴,它得到了大快朵颐,饥饿荒芜的大地也有茹毛饮血可以吞食。
最最最可悲的是,成百上千的餐具将他叉成刺猬,他还没死去,他可能可以抱成一个球,在广袤的大地学着鳄鱼死亡翻滚,将伤痕带满大地,让死亡不再怠慢自己。
箫飒一刀一刀的拔下,血液汇集成一股暖流击打着他薄弱的意志,脚下堆成小山的匕首上也沾染了鲜血,它们像嗜血怪物百口中吐出的舌头,贪婪地吸食甜到齁腻的血液,将他舔舐得遍体凌伤,体无完肤、体无完肤。
他只剩干瘪的皮囊,没有水所以哭不出来,痛也化作滚烫的热血源源不断地流下来,脚边红彤彤的匕首是他烈士贫瘠的别针。
此时的箫飒衣衫褴褛地站在刀山中,从头到脚伤痕累累,血液很快变成结痂贴在身体上,像为他新镀上一层无可挑剔的光滑皮肤和神秘的色彩,凄冷和燥热同时前来登门拜访,蓬乱的有巨人形象的头发也萎靡不振地倒塌,血流如注。
然而,在他又希望地认为自己已血尽人亡冲破了死亡的临界点时,鬼魆魆的鬼门关再度关闭——一条曲折幽深的通道在他眼前关闭,身后光明且晦涩的大道再次向他敞开,黄泉路像一条可以倒带的大路将他运回生的那头,如同深不见底的盘山道一样蜿蜒地向下不断延伸而去,昙花一现轻划过无人的边界,可恶至极。
一滴血新开拓了条捷径流进他的眼角,他痛苦地眨了几下,于是红血占据了晶状体,解禁了自在的深渊。
视线可见下,小刀逐步溶解,数不尽的小刀融化成灼热的水银般的液体,在变成通红之前一丝不苟地落下裂缝中,直到脚下的匕首全都溶解为液体流进后,箫飒后知后觉地抬起脚,是无力而厌烦地抬了两下,地面已经像火焰山那般炎热了,再继续站下去能把足底烤熟,可又有什么地方可躲藏呢!
是不是世上的氧气含量达到一定浓度,有了足量的可燃物,有火种,当它们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团体就可以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了呢,到时候,这个如梦如幻的星球,真的会变成像太阳那样燃烧的星球吗?朝宇宙中延展出硝烟的讯号,就像烽火戏诸侯那样,让闻讯赶来的彗星走向自取灭亡。
漏下去的刀雨终于变成了火舌从裂痕里姿势扭曲的吐出来,就像雾会升华到云朵里,就那样神秘地降成了刀雨,就那样神秘的、有恃无恐的打得人茫然自失。
难道这还不是火舌的天地吗?那些可怕的怪物吐出的火舌在妖娆地舞动身姿,他双脚直立的地面也有细小的裂痕,当焦橙的火焰争先恐后往上冒,狭小的裂缝被趁虚而入的火柱撑得宽宽的,炙烤着他的伤口,像猛撒了一把火盐,所谓苦不堪“盐”,箫飒跪在地上满地打滚。
那种野火炙烤尸体的腐臭味他见识到了,有没腐坏肉质的焦香味,有腐败肉质的臭骚味,以及燃烧棉纶布料引出的清香和恶臭混合的气味,比猪食更加臭气熏天。
被冲天而去的火舌们包围着,箫飒只感觉到酷热,头顶上方的空气宛如被摇动的火焰抓住了把柄,滋生出梦幻而古怪的空间扭曲状态,一会儿把天空拉得很近很近,一会儿把天空推得很远很远。
身上一层黏糊糊的潮湿粘液,他不太确定这滑溜溜的物质是他的汗液还是血液,因为他的血眼只看得见火红的烈焰,统一流向了死亡深渊的穷途末路。
不知忍受了精神上多久手忙脚乱的煎熬与折磨,他只知道自己执着地不动,获得了一块不管是质感还是口感都形如外焦里嫩的熏肉般的肉身。这会儿火柱迅速下压,宛如擒住猎物的舌头,以防东窗事发,迅捷将到手的美餐蜷缩进口腔。
这一片焦黄开裂的大地更加没了生气,更加荒凉,像秋天干燥的树脂,嫩绿被封存在泥土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