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墨,我要烧掉将军府,你不能留在这里,而且也不用留在这里了。”
石墨听到她的话,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般的望着蓝君雀,虽然他知道将军府的人跟蓝君雀有冤仇,但是还不至于将整个将军府付之一炬吧,难道是为了让他逃脱,掩人耳目,以后可以不用再做人质么?而且可以不被通缉吗?
四年了,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五岁那年他便来到燕国做人质,本来这个年龄的他还在母后的怀抱里撒娇,跟大他五岁的姐姐嬉闹,那时候的他最奢望的事情就是父皇能陪他一起玩耍,但是父皇总是伏在堆满卷宗,奏折的书桌旁忙碌,在父皇忙的焦头烂额之际,抬头的瞬间总能发现石墨正坐在门口望着他发呆,石墨也总是能够得到父皇宠溺的微笑,只是这样他便满足了。
但是正是在石墨五岁的那年,燕国铁骑南下,几十万大军将石南国都围得水泄不通,城中断水断粮,不断有人死去。他还清晰的记得每到深夜父皇便站在宫门前,凝望星空,夜风将父皇宽大的袍子灌满,都是凉意。父皇那洒满星光的眸中闪烁的是忧愁。他多想帮助父皇,但是那时的他没有足够的力量。
最后,石南国被迫求和,而燕国的要求除了每年进贡之外,还要求石南国王唯一的皇子到燕国做人质。
于是在母后跟姐姐的哭泣声中,父皇不舍的眸光中,石墨跟着燕国大军走了。他还记得那天石南国的天空很阴沉,风吹的很烈,冰冷彻骨,似乎想在他身上烙下石南国的印记。
在石南国破败道路的尽头,石墨回望了一眼残破的石南国都,那时候的他太小,或许还不明白国破山河碎的悲哀,他只知道不能再见到疼他、爱他的姐姐和母后了,也见不到总是伏在书桌上忙碌的父王了。
那时候的他将眼眶中的泪水尽数含住,在心底发誓,石墨还会再回来的,一定会!不仅要回来,他还要率领石南国大戟军踏破燕国河山。
但是就在石墨到达燕国的第二年,从石南国传来噩耗,仇家谋反,石氏一家满门被灭,原石南国王、王后被弃尸荒野,石南国公主下落不明,除了远在边关带兵的石青,也就是石墨的叔叔,其他的人都死了。那时候的石墨也想到了死,但是他还清晰的记得他的誓言,他要回去,所以他必须活下来。在绝食数日之后,他吃进第一口饭的时候,胃部的痉挛险些让他丧命,但是他却没有流泪,他明白今后石墨能流的只能是血。
想到这里石墨星眸闪烁异样的光彩,怔怔望着蓝君雀,略带颤抖的说道。
“蓝哥,你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蓝君雀看到石墨清亮的眸子后面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痛楚,她看的出来,只有九岁的他,心却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不禁心中微微抽痛,是心疼。
她慢慢的拉过石墨,将他揽入怀中,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总是在黑暗里舔舐伤口,早已经忘记被安慰、疼爱的感觉。石墨抬起头,望着蓝君雀不再清冷的面容,嘴角颤动又说道。
“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不能让你冒风险。”
一层白色的水雾遮住了蓝君雀的眸光,水雾消散成水,滴下,竟是泪水,溅在石墨精致的小脸上,黑暗之中虽然看不分明,但是她依然看到了石墨眼中也闪动着晶莹。
蓝君雀敛住眸光,仰头,抑制住滴下的泪水,对着石墨柔声说道。
“火烧将军府,不只是为了救你,还为了报水云的仇。”
石墨望着蓝君雀清冷的双眸,还有让人不容反驳的口吻,他心中一沉,知道她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改变了,只听到蓝君雀又说道。
“人生在世,男儿当倒提三尺青锋,怒则出,如晴天霹雳,斩尽人间苍茫。岂能安于现状,难道你要在将军府待一辈子么?”
字字震在石墨的心间,他不禁仰头,望着她坚定的眸光,是水滴石穿的韧劲,是蚂蚁咬死象的坚毅,感同身受。石墨挣开蓝君雀的怀抱,退后几步站定,小小的身躯倔强而坚毅不屈,如同一只黑暗中无论如何都要钻出地面的蚂蝗,眸光一闪,石墨冷声说道。
“好,咱们走。”
石墨捡起地上被铁一扔掉的包裹,送到铁一的手中,铁一面带微笑接过,又绑到了身上。秦问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人的言语,他已经看出石墨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成大器,更让他惊奇的却是这个叫做蓝君雀的少年,她几句言语便将他骗来火烧将军府,又是几句言语便让石墨挣开了身上的枷锁。从此猛虎将冲出牢笼。
见到蓝君雀三人已经走出了屋子,秦问回过神来跟了上去,几人在将军府中且走且躲,慢慢移向后院,行至一处单独的小建筑前,石墨停下脚步,对着蓝君雀说道。
“这间是管家的住处,那个胖管家以前让蓝哥吃了不少苦头,你们等一下,我先去收拾了他。”
石墨刚想动身,蓝君雀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眸中冷寒又起,只见她嘴角轻勾,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却清冷异常,说道。
“这些事情我自己了结,等我片刻。”
说完蓝君雀不再滞留,飞身闪到窗边,抽出腰间的七杀,轻轻挑开窗户的门卡,身影一闪便到了房中。
其他三人留在外面,秦问望着蓝君雀豹子一般敏捷的动作,眸中不禁露出赞许的神色,又对着石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