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丢将出来,那八道的其余七道一起浮现,七道光芒和原先的忠字汇聚一处,形成一道完整的光环,将中尸白姑刚刚好圈在当中。
只是一时的得志,中尸白姑不提防之下,已经落在了李大白的法术之中,那忠字一道,如今也其余七道相互应合,令白姑尽管不断咆哮跳动,意欲挣脱,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空子。
李大白直起身来,冲着中尸白姑拱了拱手,笑道:“臣以忠道事君,君也须以敬道待臣,这忠字一道,原本就不只是针对臣下,也是对于君王的一重约束。你这跋扈君王,还以为忠臣就会任你鱼肉么那叫做愚忠罢了真正忠臣,须是如伊尹霍光一般,忠于社稷,因大忠而至于废立君王,那才叫做真正的忠”
果如其言,随着中尸的奋力挣扎大声咆哮,其身上的黑光法力一波地冲激着身边束缚着他的绿色光环,那碧绿的光环也相应地光芒越来越盛,八个大字相继又从光环中跃出来,在空中上下飞舞,克制着中尸的蠢动。而在这八个字之中,光芒最盛的正是先向中尸表示臣服的那个忠字
杨剑手持三尖两刃刀,傲立在金一的身边,望着眼前的奇景,也不禁点头赞道:“什么儒家八道,我是一概不懂的了,只是李书生这般施法,正合虚则实之的兵法要旨,看这中尸在八道环绕之中仍旧是生龙活虎的奔突咆哮,若非他先以忠道当头,使中尸不加提防,更接纳了这忠道为自己的臣子,只怕现在已经被中尸挣脱了八道的束缚了吧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中尸白姑接纳了忠道,等于是自己给自己先套上了一重枷锁,自那一刻起,此战胜负便已经没有悬念了。”
看上去是俯称臣的举动,却成为了制服敌人的关键金一看着一身白衣,站立在中尸白姑的面前的李大白,忽然觉得有一种很放心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他得到卢真人的多方提点,对于宇文邕颇有些小心提防,虽然并无大错,但是一想到有一天,宇文邕或许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金一便不由得有些心寒。适才那中尸现身,一派跋扈飞扬的情状,简直就令他联想到,将来的宇文邕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
但现在,看着李大白的背影,金一才终于安心了许多:“纵使到了那一天,除了我的钱力之外,这世上终究还有人能制约大权和大家吧我,将不会独行”第五十五章完
第五十六章 杀杀杀
第五十六章
道家的斩三尸,各用不同法诀,总而言之都是用一个耗字,只因这三尸虽然是人身之贼,但终究是人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若要强行斩决,不免伤及本身。道家守庚申日斩三尸时,通常都是道侣相伴,彻夜无眠,使元神巩固,再作法克制三尸。即便如此,也不是一刀两端地斩了,而是历经多次的守庚申日,再配合服药行气辟谷等诸般法门,令三尸不能得到外界邪气的补益,最终慢慢消亡。
今日他们以外力斩三尸守庚申,虽然不能套用道家之法,但三尸还是三尸,道理只是一般。李大白用这先入为主的法门,令中尸白姑坐困于八道之中,只能令他无法戕害宇文邕的身体,但说到一举斩除,到底力有不逮。儒家八道,根本目的并不在于反对君王,而是要致君尧舜,使君王都能成为尧舜那样的贤人,故此其极意也就是约束君王而已。
不过,今日在场的却不只是李大白这儒生一人,有法力斩除三尸虫的更不止一人,此时若是金一学李大白一般,作法引动那重宝权柄之中的钱力,想要将这中尸白姑斩除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此举会不会太过霸道,以至于伤及宇文邕的本源,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斩三尸,难就难在这其实是在和自己作战,和自己身体内的邪魔交战,也惟其如此,才能成为道家修行奠基的法门。
“无妨,跋扈飞扬,终须沉寂。”许旌阳却显得轻松了一些,看着那在八道束缚之下无所作为的中尸血姑,捻须微笑道:“先秦诸子之中,儒家本不起眼,孔孟甚至终生也不能闻达于诸侯,而终能大行于世,成为显学第一,端在于汉武帝之时,董仲舒用此八道动于君王,使武帝安于本位,纵然他耗竭民力,穷兵黩武,然而在这八道约束之下,终有罪己悔过的一天李书生今日作法,庶几近于此道矣”
金一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许旌阳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道:“不必担心,这中尸已无能为,但宇文大家并非道门中人,从不曾行那守庚申斩三尸之法,这三尸邪气养的年深日久,绝非一朝可以斩除的,今日能令其不能作恶戕害己身,便是一大胜利了。看这情形,大约到了天明时分,便可令中尸白姑降伏。”
到天明那不是还得好几个时辰,李大白能支持得住吗金一正有些担心,却听得李大白忽地唱起歌来,歌声悲怆苍凉,词义好似极为古老。金一听不懂,杨剑和牛琪琪两个也是瞠目不识,独有许旌阳叹息道:“这是孔子所编辑的诗经之中所记载,夏桀之时百姓指斥君王的歌谣,大意是将夏之天子比作炎炎夏日的骄阳,唱道时日曷丧,与之偕亡纵使是天上的骄阳,若是不恤下民,则臣民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将这日头射落下来,君臣之间,原有此道,并非擅权之人便可妄作威福,惟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方能使权得其所啊”
“时日曷丧,与之偕亡”金一将这两句歌词在口中反复念了几遍,眼中尽是迷惘:“许天师,大权的威力,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原本是生于天地之间的生民,却忽然多了这样一重束缚,以至于到了要挣脱权力之时,竟不得不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许旌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考之上古记载,这大权起于黄帝之时,更远在尧舜之先,敢是自此中土生民有了自己的君王,便有了这大权重宝。想必这君王,便是权力的最为集中掌握的缘故吧”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金一:“金钱神,要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比贫道更为合适你的钱神法力,不也是来历神秘叵测么不止如此,你的钱力与大家的权力之间,好似天生就有一种莫名的联系,无论怎样也分拆不开,这必是其本源有所联系所致。我猜想,若是你能知道自身钱力的真正奥秘,多半也就找到了权力的本源了吧”
金一哑口无言,但内心却真切无比的知道,许旌阳这一个推断,极有可能是切中了问题的关键,在陈庆之的大势境界面前,正是他和宇文邕将自身的力量融汇无间,才能触及到权势的境界,解脱了那一场危机。“看来,我须得先凭自身的力量,冲破上一层境界,真正领悟到势的层次,才能在这道路上更进一步吧伤脑筋啊,大家知道自己有权势这样一个目标,是因为先秦之时有一位叫什么韩非子的,将权力分为术、法、势三重境界,等于是为大家的修行指出了方向,听说那位韩非子,也曾是秦始皇的老师哩我可就难了,从没听说过谁曾道出钱的境界如何呐”
正想着,忽听李大白的歌声转而高亢,一个高音抛上去,恰似领起了一根无形的绳索一样,在绳索的彼端则是一点灿烂无比的光亮,在天边乍然出现:那是旭日东升,朝阳初现的晨曦李大白的歌声,恰似是他体内的长庚星君的神职一般,启明星虽然已经陨落在凡间,但他仍旧记得阳光应该初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