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辈修道,原本就是步步有魔,或者外魔入侵,或者心魔作樂;到了年深日久,孰为魔,孰为道能守得这一颗道心如初,灵台方寸不乱,又是何等之难啊寇师君,你得老君真传,却为何至今难得天师业位难道还不开悟吗”
寇赞之浑身一震,眼中却放出光来,看那样子,已是对许旌阳的话极之心服,若非碍着自己的老子还在这里顽抗,只怕要大声叫好了。
寇谦之却如同了秤砣铁了心,再也不发一言。许旌阳见说之不动,也只得作罢,摇了摇头,向寇赞之道:“小寇师君,寇师君如今身受神火之苦,在这丹炉中修炼对他是有益无害,并非我起心加害于他。他身可无恙,请你只管放心,至于小寇师君要举天师道响应大周之事,来日自可与大周大家细商。宇文大家雄才大略,乃是三百年来中土少有的英主,又遭际非常,将来成就恐怕不亚于千古一帝秦始皇。小寇师君,你选了这条路,只须矢志不渝,终当成功。”
这几句话中隐含激励与戒,寇赞之听得汗流浃背,忙俯身拜谢许天师。直起身来,他又向金一道:“金钱神,如今达摩亲率僧团南下,在少林寺建立伽蓝无数,其势当对我中土不利。想那佛门本是西方之教,怎么能抚育中土之民关中大军如欲征伐,我愿举道门护法之军为大军前驱,与金钱神共灭此敌。”
金一正要答,忽然心中传来卢真人的话语:“小辈,别上当”
“怎么说”金一一怔,却知人是千年的老鬼,虽然和金主不一样,不大对他的作为指手画脚,但言多有中,却令他更为信任一些。他一直没说话,到现在却忽然提出警告,想必是有所觉察。
卢人冷笑道:“这寇赞之为人如何,我是不大知道,不过正如他所言,道门积弊虽久,但却鲜有人能甘心抛弃现在所享有的荣华,找寻真正的大道孙思邈,许旌阳,多年来都是实实在在,用自己的双手帮助世人,其行足以验证其言,不过这位小寇师君么,你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呐”
金一心念电转,到了嘴边的话却变个样儿:“小寇师君言重了,此番东征大计,都是由大家和一众朝廷大将掌握,我只是大家马前的一名小卒而已,知道什么假如大家真的命我与小寇师君协力同心消灭达摩,倒是我心中所愿了。”
这话一出口,许旌阳的眼光闪电般向金一一扫,随即敛定,除了金一自己以外,场中这许多道士竟无一人能够发觉。
也知怎地,金一便觉得,在许旌阳看自己的这一眼中,包含着赞赏与意外,似乎是对他的应对颇为惊喜。
难道说,许旌阳对于这位小寇师君也深怀戒心么然则为何在此会之前,他并无向自己提出警示,甚至连暗示都没有
寇赞之却也是有些愕然,俄尔才点头道:“久闻大周军纪严明,果然不假,金钱神如今已是朝廷大将,却也能严守军法,令我对大周之兴,又多了几分信心呐然则今日便要告辞,只望来日宇文大家能推诚待我,则大周王师东出之日,我天师道上下,自当举兵响应,同襄盛举。”
一番客套,天师道众道士告辞而去,许旌阳领着金一送到玉楼观外方别。
刚一分别,尚未出终南山,寇赞之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旁边一个道人刚说了一句“师君,这些关中狗子”,尚未如何,便被寇赞之狠狠瞪了一眼,当即住口不言。
寇赞之探手入袖,从中取出一枚灵符来,也不见他如何掐诀施法,那灵符上一道青色的火苗忽然烧了起来,将灵符化成一道青烟,袅袅直上三十三天外。
离恨天,兜率宫第三十一章完
第六卷 第三十二章 天星下界
三十二章
此处,并无经书中常说的四时不败之花,万年常青之草,仙鹤麋鹿舞其中,狼虫虎豹绝踪迹。gt那是属于容纳被西王母选中之人所居住的四民之天的景象,并不适合至清至静的太上老君。
兜率宫前的丹墀玉阶上,站着一个道人。他披散长,赤着两只脚,腰间的剑鞘空着,手中却没有宝剑,只有一面旗幡,在他的脚下,匍匐着一头黑虎,正在那里打盹。叫人奇怪的是,在他的脸颊上,居然有几条极细极长的伤痕身处三十三天上的人,怎么会受伤
倏忽,一道青烟从下面飘上来,似缓实急,等到了这道人的面前时,便又凝结起来,成了一道灵符,在虚空中飘啊飘的。那道人面色阴沉,伸手出去在那灵符上点了一下,那灵符登时化作一面镜子,其中人影幢幢,声音可闻,竟然便是方才在许旌阳的丹房中,众人说话的情景
那道人一言不地看完,最后一个画面定在那里,恰好呈现出许旌阳拱手向镜子的方向道别的场面。在这镜子中所演出的过程,所有人都在其中,唯独没有寇赞之的影子,道人由此观之,倒像是代替寇赞之,又经历了一次丹房之会一般。
他久久地凝视中的许旌阳,一只手不觉下移,握在剑鞘上,仿佛抚着剑柄一般。然而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却只是虚空而已
“张道陵你的清虚道心去里了竟会怅惘若此”半空传来一声清叱张道陵悚然一惊,迅即稽为礼。
空中道银色的光芒闪过,在张道陵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看样子年仅七八岁的童子,穿着青色的道袍,生着中土凡人的面目,也不见得如何出奇唯独双瞳和头却都是银色的。
“见过银仙”张道陵知道这童子的身份,更在他这个所谓的天师之上,不敢怠慢,忙即见礼。
那童子大大咧咧地,也如何在意,挥了挥手,道:“张道陵,前次你败于许旌阳之手,还可说是误中了那什么宇文氏的番天印,不过倘若因此而道心失守能致虚守静的话,似这般怎能再与许旌阳交手”
张道陵不敢违拗。何从其中更听出了些自己想要听到地东西。忙即点头答应了。也并不做出什么欣然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