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国夫人为什么就不能先问问本王愿意不愿意,然后再提亲事而在本王明确拒绝之后,唐国夫人您又为什么将本王的意见,一再视若无睹如此种种,未免也有些儿僭越了吧须知道,本王可不是只有十岁啊。”
杨昭这接连几句诘问,直让唐国夫人无法招架。平心而论,她确实在这件事上完全忽视了小王爷自己的意见,但由始至终,她也并未感觉到自己这样做究竟有什么不妥,更意想不到居然会引发起小王爷如此强烈的反弹。霎时间竟是无言以对。汉王杨谅肚里暗暗冷笑,同样用力一拍几案,作色道:“昭儿,你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秀宁却是究竟有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这样推三阻四,难道还真想将那名叫什么明月的歌姬娶为正室荒唐,简直荒唐”
杨昭亦不恼怒,只淡然侃侃道:“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只是希望秀宁表妹将来若要寻找夫婿,能够真正依照自己心意而行,而不是为了一姓一家之兴衰,平白背上原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重担。再且,明月曾经与侄儿一起共过生死,历过患难,对侄儿情深义重。所以,还请五叔说话之时,可以稍微尊敬她一下,也稍微尊敬侄儿一下,如何”
“表、表哥。你不要和奶奶吵架,好吗”小秀宁忽然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开声道:“其实其实秀宁自己也也喜欢表哥,不是因为关系才才那个的。表哥,你难道很讨厌秀宁么”
杨昭闻言,禁不住愕然一怔。随即放软了口气,柔声道:“当然不是。小秀宁这么乖,这么可爱,表哥怎么会讨厌妳呢但是喜欢是一回事,成不成亲,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啊。妳现在年纪还小,搞不懂这些的。总而言之,妳要牢牢记住一点。自己的人生,就应该由自己来选择究竟该走什么路。可以接受长辈的指点,但是一定不能让他们控制了妳的方向,不管这个人是谁也不可以,明白么”
唐国夫人越听越怒。杨昭如此说话,简直是当面落她的面子。她一生长于富贵权势之家,从来只有教训别人的时候,哪曾受过别人教训更何况如今教训自己的,更是自己的侄孙心中火气上涌,她自觉再也坐不下去了。当下怒声冷哼,“嚯”地起身,喝道:“如此大逆不道,公然鼓吹不孝的忤逆言辞,多听半刻也污了老身的耳朵。秀宁,河南王不欢迎咱们呢。咱们又何必继续留下碍了别人的眼走吧。”当下不由分说,拉起小秀宁就往厅外大踏步而行。小秀宁心里不愿就走,可是才喊得一句“表哥”,早被祖母厉声呵斥道:“什么表哥这里没有妳的表哥。记住,咱们李家的亲戚早就死尽死绝了。今后什么都要靠自己,省得别人说咱们祖孙俩是想沾他的光呢。”竟是丝毫不顾众宾客在场,直将杨昭骂个狗血淋头。万贞儿连忙起身跟上。眨眼之间,三人都去得远了。
卫王杨爽见唐国夫人闹得如此,禁不住一声叹息,摇头道:“昭儿,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么虽然也不无道理,但语气却嫌过分了。唐国夫人虽然咳咳,但她终究是你长辈,怎可如此对她说话”顿了顿,又道:“小秀宁年纪确实小了点,你现在不愿娶她,那也怪不得你,此事暂且作罢便了。嗯刚才你五叔说的歌姬明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昭不愿意接受小秀宁,归根究底,就不是嫌弃她年纪太小什么的,而只在于对唐国夫人与汉王杨谅不顾自己和小秀宁两名当事人本身意愿,意图强行将他们自己的意志加诸别人身上这种行为,产生强烈的反感。可是自己说来说去,别人始终都不能理解,卫王杨爽依旧将自己拒绝婚事,看成是因为不喜欢小秀宁年纪太小,这可让小王爷当真觉得十分无奈了。他长长叹口气,勉强提起精神,解释道:“叔公,明月以前是歌姬,但现在早已经不是了。”
卫王杨爽皱眉道:“优娼隶卒,最是下九流。这种女子,昭儿你只是收入房中倒无所谓,但要说正式娶为妻室,怕是大大的不妥当吧”
妖祸众生篇 第三百一十一章:随心所欲不逾规二
卫王杨爽始终是老派人,几十年形成的观念根深蒂固,要改也不好改。他这句“优娼隶卒下九流”的说话出口,杨昭不由得便叹了口气,心中颇感无奈。皱眉道:“叔公,明月虽然是歌伎出身,但向来卖艺不卖身,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兼且又不偷不抢,单靠自己真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好什么上九流下九流,上九品下九品这劳什子的“九品中正法”,早在咱们大隋立国后便已经废除了,叔公如何还这般说话”
卫王杨爽亦叹口气,道:“写在白纸黑字上面的法令,无论要颁布废除,都不过是一句话之间的事情罢了。但写在人心中的法令,又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废除得了你若真要迎娶这位明月姑娘,只怕唉只怕皇嫂那一关便过不去啊。”他改口称“明月姑娘”而不是“那名歌姬”,显然是爱屋及乌之意也。杨昭心中生出一阵暖意,道:“无非事在人为而已。不管怎样,侄孙始终相信,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皇祖母到最后也定能体谅孙儿的任性。”
“河南王,你可不仅仅是任性,还风流得很呐。”清冷语气当中,蕴藏着快要无法压抑的怒意。但尽管如此,席间众人乍听之下,仍旧禁不住对此惊为天籁。天魔秘〗不须刻意催动,便已经自然运转。使“阴后”容色更增添了几分神魂颠倒的魔性魅力。不知究里者,纷纷沉溺其中,终至不能自拔。而知道这位阴癸派宗主的厉害之处者,却是齐觉背后凉意大生,心下悚悚危惧,各自运功,凝神戒备。
众目注视之下,只见祝玉研长身站立,面带寒霜,质问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也不来怪你花心。可是当日在曼清院,你曾经亲口答应过要迎娶小女美仙为妻,更写下文书以作见证,并以河南道尚书府虎符为文定之礼。正因如此,我阴癸派上下众人,方才干冒奇险,协助你进入净念禅院铲除杨素一党。之后你伤重后失手被那什么秘境猎族中人所擒,也是我阴癸派将你救出。如今众目睽睽,正好一齐来做个见证。河南王,请你老老实实回答一句,当日承诺,如今究竟还算不算数了”
当日杨昭答应阴后提出的婚事,本是权宜之计,只想骗取阴癸派一众好手协助自己对付杨素党羽而已。虎符是真,文书也不假,但当中却暗藏后手,只要一经揭发提出,便足以让任何人都相信,这两件证物只是阴后自己伪造出来的假货。当然,这手段假若当真使出来,那么自己和“阴癸派”之间,就是彻底反目成仇了。然而当时小王爷心里所想的,却是自己和祝美仙之间毫无感情基础。这样就结婚成亲,未免太过儿戏,而且对祝美仙也不公平。所以宁肯自己做恶人,也不愿就此耽搁了这位阴癸派小公主的终生幸福。
可是事过境迁,如今回首旧事,杨昭却又发现自己当初那种想法,才是真正的儿戏和对祝美仙不公平。且不说祝美仙在净念禅院、在秘境猎族的时候,都曾经为了帮助营救自己而奋不顾身。单单说自己吧,当初假如确实不愿娶祝美仙,就不该答应阴后的要求。既然已经答应,那么讲得出就应该做得到。假意口头敷衍,事后又翻脸不认帐,这般过河拆桥,岂非就成为了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俗话说得好,人无信而不立。如此反复无常,今后自己还有何颜面可昂然屹立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