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隐居的面容倒是非常平和,他朝风魂师徒三人拱手拜礼。风魂只是冷冷看他,一动不动,红线虽然不认得袁隐居,但她见师父不动,知道对方多半是敌人,自然也是不动。
倒是隐娘自幼知书达礼,见一个老者向自己作揖,立时也不好意思地屈膝福了一福。
风魂踏前两步,与袁隐居面对面地站着,道:“老先生带这么多人,莫非是想让我师父三人将性命送在这里”
袁隐居微笑道:“风兄弟说笑了,老夫每次出门都喜欢在身边带些人壮壮声势,风兄弟可是知道的。”
风魂皱眉:“那老先生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老夫只喜欢与人和谈,那些打打斗斗的事,还是让其他人去做吧,”袁隐居道,“风兄弟如此神情,可是觉得你我对方已没有什么可商谈的余地了”
风魂冷笑道:“在道州之时,你便说过遇到我师徒几人时自会退让,然而我的大弟子却差点死在你们的人手中,这还有什么可谈的”
“那只是一场意外而已,”袁隐居叹道,“薛姑娘竟与鉴湖水神杜夫人有旧,此事我们又如何算得到更何况我们的人认出薛姑娘后,对她已是一再容忍,她却连杀了我们好几个人,还毁去了我们的一样重要事物。现在薛姑娘平安无事,我们那些死去的人却不能复活,那件事物也无法修复,风兄弟岂能把毁约的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
风魂愕然地看着对方。
他原以为袁隐居是来算帐的,却没想到他仍然是来谈判。而真要算起来,虽然红线和对方在鉴湖起了冲突,但相比之下,却无疑是对方吃的亏更大一些,按红线所说,那个叫太极宝玉的东西对这些人只怕是极其重要,如果对方这样都可以忍下气来,他倒也不好逼人太甚。
“风兄弟可是觉得老夫和谈的诚意还不够”袁隐居微笑后退,并拍了拍手。
有两人提了一个大酒瓮放到风魂面前。
瓮中竟装着一人。
红线握着紫绡剑的手隐隐发颤,隐娘更是心中不忍,紧捂着自己的口才没有叫出声来。
连风魂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向红线看了一眼,红线低声道:“她、她就是卫夫人。”
此时,卫夫人已被人断去手足,人虽然是清醒的,但哀哭痛喊,却又发不出太多声音。
她的舌头也被人割去了。
风魂在穿越之前,也听说过这种残忍的手法。按史书记载,武则天在当上皇后时,就曾经派人将原来的皇后王氏和萧淑妃砍去手脚扔入瓮中,那两个女人就那样哭了几天几夜才气绝而死。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亲眼见到这种“人瓮”。
“害薛姑娘差点中毒死去的就是这个女人,”袁隐居退到远处,语气却仍是清淡平和,“我现在将她交给风兄弟,你与薛姑娘爱怎么处置她皆悉听尊便。薛姑娘与我等在鉴湖所起的冲突,希望也能因此一笔勾销,风兄弟意下如何”
风魂怒视着对方。
卫夫人虽然差点害死红线,但这些家伙对自己人竟也如此残忍,实在是让他无法不去愤怒。然而对方话语中一再忍让,连制造人瓮的理由也是为了让他出气,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拿对方如何是好。
他冷冷地道:“我若是不肯一笔勾销,那又如何”
“老夫希望风兄弟多多体谅一下我等的苦心,”袁隐居长叹一声,“卫夫人虽然有错,但当时事出意外,如果不是为了让风兄弟与薛姑娘消恨,我等也不会如此处置她。我等若不是真心与风兄弟和解,那此时此刻被断去手脚送到这里了,就是另一个人了风兄弟可猜得出那人是谁”
风魂心里一沉。
他想到了上官婉儿。
“卫夫人被送来这里,是因为她伤了薛姑娘,”袁隐居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但当时还有一人在暗中救了薛姑娘,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处置她,但风兄弟若是成为了我们的敌人,那那个人的行为就无异于通敌的叛徒,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对叛徒的处置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那人是不是叛徒,可是取决于风兄弟与我等之间到底是敌是友,风兄弟可作好了决定”
就算是想做出从容淡定的样子,风魂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绝不希望看到上官婉儿被人做成人瓮送到自己面前。
“好,”他忍着气,道,“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但世事难料,以后你们双方若还是起了冲突,那又如何”
“一事还是一事,”袁隐居道,“将来的事,也只好将来再谈。便是婉儿,虽然她这次犯了过错,但风兄弟与我等目前既然不是敌人,她救人报恩,也就算是情有可原。只要日后不再犯错,我们不会再去责罚她。”
说完,袁隐居便带着那些人慢慢退走,很快就全都消失。
卫夫人却被留了下来。
风魂看着这个女人,一时间竟是拿她不知如何是好。隐娘终究善良,低声说道:“师父”
风魂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隐娘颤抖着上前用剑劈开酒瓮,将卫夫人放了出来。红线虽然恨这个女人害得她兰姨失了住处,又让小山一直病在床上,然而现在见她这般下场,终究也是于心不忍,也是暗叹一声,走上前去帮助隐娘,用仙丹替卫夫人治疗伤口。
卫夫人身子蠕动,眼中满是怨毒。
风魂见她那凄厉痛苦的目光,想道:“我如果是她,此时只怕宁可死去,也绝不愿这样断手断脚地活着。”
只是,隐娘和红线有心救她,风魂也不好去说她们。
他转过身看向天空,想着袁隐居这一昧和解的态度,心里也是疑惑。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但隐娘精儿,退空空儿,而红线也杀了他们不少人,还毁了太极宝玉,不管怎么想,对方都没有理由这样一直容忍他们。
这些人所做的事与天命有关,可见他们连天庭也敢相抗,若说他们会怕自己一人,那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更何况,就算是袁隐居刚才所带的那些人中,也有不少风魂难测虚实的高手,真要动起手来,胜负只怕难以预料。
“便是这袁隐居,虽然在我面前收敛精气,一直作出谦谨的样子,却只怕也都是装出来的。”风魂忖道,“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安城北,弥勒寺下。
袁隐居走进暗室,向室中央那美丽的女子拜倒:“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