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勒拜斯愿意臣服,当然是阿马里克一世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明天就是入城仪式,孩子们,”他心情愉快的打量着鲍德温和塞萨尔,“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跟随在我身边,一起进入比勒拜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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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士革一直被誉为“天国里的城市”,撒拉逊人的诗句中说,“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马士革必与之齐名。”
但让第一次来到比勒拜斯的人们来看,比勒拜斯即便无法与大马士革相比,也是一座白银的城市。
这里的人们白垩涂刷城墙,在墙面上用绿色的颜料绘制草图样;而后用白色的大理石砌筑他们的寺庙,再用绿色的石材与玻璃马赛克拼砌出几何图案的龛笼以及门楣;他们身着白色的大袍,缠着头巾,男人们——当然,这里只有男人们,蓄留着连鬓的胡须,他们的头发多数都是深色的,面孔灰白或是棕褐。
这些人警惕地站在阴影里,在比勒拜斯的卫兵身后,这些卫兵都来自于城中的家族,他们虽然也是撒拉逊人,但也已经和阿马里克一世进行了谈判,基督徒的国王将会尊重他们的信仰与权力,而他们献出比勒拜斯,并且在之后福斯塔特的攻城战中,为基督徒的军队提供给养和帮助。
与这些人相比,最为兴奋的当然就是城中的基督徒们,他们虽然被允许在这座城市中居住,并继续保有自己的信仰,但代价就是更为沉重的税赋与各种限制,在衣着、出行方式、签订契约方面都要低撒拉逊人一等,最让他们无法容忍的是,他们在撒拉逊人眼中,竟然和以撒人是一样的,并无区别。
以撒人躲躲藏藏,他们可能是最倒霉的,比起撒拉逊人,他们更畏惧基督徒,撒拉逊人只要他们乖乖地缴税就行,而在基督徒的领主和国王面前,他们就是待宰的肥猪。
这座城中的撒拉逊贵族亲自为国王牵马,其他人则跪在他的马蹄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亲吻阿马里克一世的长袍,而后退下,双手交叉在胸前,诚惶诚恐,直到最后一个骑士的金马刺在尘土间消失后才起身,上马一路跟随着这条蜿蜒细长的队伍而去。
他们去的是城中的阿非法宫,这座宫殿在撒拉逊人的语言中,意思是贞洁,不过现在城中的撒拉逊人说起这里,只会轻蔑地将其称之为“海拉姆”,意思是“违反教法的”,但实际意义就是指娼妓——因为这座宫殿已经换了好几个主人,有法蒂玛的哈里发,也有他的大维奇尔,还有赞吉的库尔德人,以及之前与现在的基督徒国王阿马里克一世。
“我真高兴这里还是原先的样子。”阿马里克一世赞叹地说道。
他身边的撒拉逊人贵族只能卑微地弓着身体,垂下头,什么都不敢说。
这座宫殿当初既然是为哈里发建造的,当然采用的是撒拉逊人的风格与法律——这座宫殿占地广阔(相对于城中的其他建筑),与哈里发的其他宫殿那样,最里的建筑被好几座庭院环绕着,庭院之间则是郁郁葱葱的密林——都是果树林,椰枣,石榴或是无果,鸟儿栖息在枝头,野兽行走在其中,在池塘和溪流间饮水。
他们走过了一道道的门,门廊的柱子都是白色大理石的,用铜条镶嵌的橡木大门上雕刻着朵,由四名黑皮肤的奴隶用力推开,风吹来一阵阵叫人舒适的暖风——两人合抱的黄铜火盘里燃烧乳香和檀香,仆人挥动着鸵鸟毛的扇子,让整个走廊充满了甜蜜的香气。
门廊如此,殿内如何奢靡更是不必多说,宾客落座——撒拉逊人的贵族再次向阿马里克一世致歉,因为他们没来得及准备法兰克人习惯的座椅和长桌,这里只有属于撒拉逊人的地毯,坐垫与矮桌,不过他们为阿马里克一世准备了一把宽大的坐榻,坐榻有着象牙的扶手与纯金的脚,价值不菲。
国王微笑着坐下,表示并不在意,鲍德温与塞萨尔一左一右地分坐两侧,骑士们则懒洋洋地分散开,或是坐,或是倚,也有人只是站着,塞萨尔感觉到一丝古怪,他观察四周,发现墙上有些部分不伦不类地挂着丝毯——城堡里有很多挂毯,但这些丝毯一看就知道是临时从地上搬到墙上去的。
他旋即想起,希拉克略曾经说过,哈里发的宫殿墙壁,以及寺庙的墙上,经常会装饰着雕刻着经文的宝石——这种宝石可能只是一些较为艳丽的大理石,但如果要狠心把它们凿掉,不但没法在短时间内修补完整,今后也很难找到相同的石料和手艺……
这些家伙难道还想要在这里迎接哈里发或是另一个撒拉逊的统治者吗说起来还真有可能,塞萨尔想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许多对话。
不过当他仔细倾听的时候,发现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小人总是相似的,无论是撒拉逊人或是法兰克人,他们倾尽全力地逢迎与阿谀国王,发下誓言,一定会竭尽全力地给予他和他的军队全力地支持,他们甚至马上就要拿金子来,拿甲胄来,拿武器来,他们不但要在钱财上支持阿马里克一世,还要成为国王的附庸。
塞萨尔抬起头来,正与鲍德温双目相对,他们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们是不是在说,等到阿马里克一世攻打下福斯塔特,他们愿意奉他做主人,等到他“回去”亚拉萨路——他毕竟是圣地的主人么,新的哈里发会代他统治这里——而那个新的“哈里发”,承诺每年会向亚拉萨路上供二十万金币的赋税。
“只是,”那个将要成为新“哈里发”的年轻人——显然是这些撒拉逊人推出的傀儡,很显然,他没有喝酒但已经因为权力而沉醉了——竟然指着塞萨尔说:“若是您允许,我的主人,您可以带走比勒拜斯或是福斯塔特的一切,但可以把这个年轻人留给我吗”
他站起身来:“我要留他在我身边,虽然他是个法兰克人,但即便他不愿意改信也无所谓,我会让他做我妹妹的丈夫,让他做我的大维奇尔……”
他的同伴几乎是跳起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阻止他说下去,但阿马里克一世已经全都听清楚了,他微笑着看向塞萨尔。
“看看,我们的小朋友真是受欢迎,怎么样”他问道:“你要跟他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