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我私人打听一下，在英国开个办事处的成本，大概多久能挣到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什么时候美国能开得出来办事处。”

英子都去了几个月了，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嗯，英子一分钱都没有寄回来过！

她爸肯定气坏了。但真的是天高皇帝远，拿英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家骂英子不孝、没有良心。

再说了，他还想英子以后有资格了，能把他也办出去享受生活呢。

方老师和颜颜在东京照的相片，她爸让她借了几张回去看。那高楼大厦还有吃喝玩乐的场景，看得她爸妈十分的眼热。

他们听舅公提过，只要能入籍，美国的失业救济金都很高呢。很多领失业救济的人，也是住平层小别墅，开小轿车。

英子一分钱都不寄回来。玲子自觉一个月交20伙食费，另外上交10块钱，就可以心安理得。父母和弟弟对这两件事很不满，但英子已经飞远了。她也已经证明过自己完全可以脱离家庭出去独居。他们也就不能再对自己强硬了。

但不强硬，还可以走软磨硬泡、水滴石穿的路线。玲子有些不堪其扰！

而且，玲子对去美国其实还是有几分憧憬的。毕竟是自舅公回来之后，父母就给自己洗脑的事。

另外，林嫣觉得玲子对方明澈因崇拜而生好感却不自知，但其实她心头还是有点数的。而且也知道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既然如此，那她不如趁年轻出去闯一闯。

驻外时间不长，就按照方老师之前费心给自己规划的出去三五年、攒些钱回来买房吃租金或者放着外汇待涨的路子走好了。

玲子是很看重方明澈给的建议的。他给的东西，她也很看重。那一整版80张的金猴邮票，她都认真收着，一张也没有用。

高翔合上面前的账簿，然后道：“我们现在步子迈得其实有点大。主要是因为国旅已经在逐渐恢复元气。咱们必须趁着他们还没有大规模的接国外的旅行团，先站稳脚跟。但如今这种有点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肯定是不能再大肆扩张的。估计今年的目标就是买车、并且稳固已经有的两个驻外办事处的生意。”

原本是为了揽客去国外的，但现在还真的是有点本末倒置，成了出去卖手工艺品的了。做这个才能赚钱啊，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带着国内的同事都月月赚提成。

揽回来的客有，但数量很少。所以目前一边是去接已经在国外就签订了合约的少数游客，一边还是得去机场揽客。

在国外就签约的游客，有一定的优惠。这也是为了扩大影响。等以后不用再去机场揽客，只是去接已经签约的游客就能成团，出海这一步才算是走稳了。

要从国旅嘴边夺食，肯定是不那么容易的。每一步都得走稳了！去美国纽约开设办事处，成本挺高的。短期内肯定不在规划当中。

玲子点头，“我懂了。”

高翔道：“你怎么不去问方老师”

他和玲子其实也算是平级，甚至和英语组、日语组的组长目前也都是统一工资水平。只是他俩的提成是从两个组的业绩里提而已。但三个组长在自己麾下的提成比率比他们高。所以大家加起来，拿到手的差不多。

“我就私人问一下，不用还专门去问方老师吧。”

玲子笑着起身，退了出去。

外头小谢正在拖地。如今没有请专门的保洁，就是最后来的那个人干活。小谢比之前招聘的几个人来得晚，学历也最低。很自觉的就接过了扫帚和拖把，完全没有因为她爱人是财务经理要享受特权。

这华侨公寓的房子，平常本来就挺干净。厕所虽然是蹲坑式的，但一拉绳就冲走了，也不脏。所以，入职打扫两三个月卫生，并不算辛苦。反正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

不过，玲子说前头那批人也是刚入职不久，没这么快就脱离劳动的道理。让他们和小谢一起轮值。

这会儿办公室就剩他们三个，新招的那些人手都去景点打下手了。平时小谢也会跟去，就叫老贺的车提前把他们送过去。今天轮到她打扫卫生，所以才在办公室。

小谢打扫完了外面，进去打扫小办公室。

她先收拾方明澈的桌子，然后小声道：“玲子.”

高翔看过来，“你想说什么啊”

他刚才其实有点奇怪。觉得玲子好像在回避和小方多接触，而且她好像很着急想外派去美国。

小谢把文件、书等在桌面上杵了一下对齐，放到办公桌的角落。这样看起来桌面就整洁了很多。

“玲子对方老师好像有点不一样。”

小谢不是怀疑玲子进来找高翔做什么，她早就看出来玲子看着方明澈的时候眼睛特别的亮。

高翔看她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于是道：“她又没想做什么。这种事，船过水无痕最好。还有啊，上班就上班，聊什么呢”

小谢白他一眼，低头继续默默干活。

《新婚姻法》出台，他们也被卡在了计划生育的时间节点上。高翔是大学生，还领着原学校的生活补助。这都注定他们也只能生一个孩子。

高妈妈听到古大爷在庭院里笑哈哈，就在病床上唉声叹气的。

她叹的是自己几年前一下子病倒，要不然儿子肯定几年前就结婚了。那顺其自然的话，可能现在都不只一个孙子、孙女了。这以后只能生一个，如果是孙女，她到了地下恐怕不好跟老头子交代啊。

到了下午，方明澈两节课下课放学回家。左右看看道：“颜颜还没回来啊”

颜颜这学期起，周一到周六各有一节课外的才艺课要上。就包了贺师傅的车，等她育红班放学送她过去，少年宫的才艺课下课后再接回来。

中途如果有少年宫客人的单，时间上也来得及贺师傅会去跑一趟。旁的地方就不去了。不会今天的单比较远，让他闺女在少年宫下了课等着吧他可都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育红班下午放学本来就早！

如果这样的次数多了，就干脆换一个附近的、其他黑的师傅专门负责接回来好了。如今开黑的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一行也大有可为！

林嫣道：“她就在少年宫等一会儿应该也没事吧再说，里头还有小人书可以去看看。”

都这么熟了，还这点通融都不能给人家师傅

“一开始只等一会儿。如果我们没有反应，那以后可能颜颜需要等的时间就会延长。我们没有把人家的时间都包下来，不可能让人家就在外头等着颜颜下课。但是，也不能总让颜颜等着他。如果这种等候的次数多了，你就去打听一下，附近还有没有相熟的师傅可以负责接回来。他听到风声，自然就知道收敛了。而且，如果真的分成两个师傅，他们时间上也更好安排。”

就是贺师傅可能无法保证每次送颜颜去了，再出去接其他的单，都能有单子而已。

林嫣想了想点头。行吧，防微杜渐。

林妹妹因为两朵宫怼周瑞家的，不就是防微杜渐么。要不然时日长了，一双富贵眼的贾府下人就会像对待迎春一样轻慢、欺侮她了。她还能事事去找老太太出头不成

说起来那也不是大事。就是周瑞家的为了少走路、改了薛姨妈的吩咐，最后去送给林黛玉而已。原本薛姨妈定的是最后送凤姐，给她四只。虽然没得挑，但数量多。

周瑞家的最后送给黛玉，这与礼不合！当时林如海还活着，黛玉是客居。拿她当客人该最先送给她；拿她当自家人，也该按长幼。无论如何，不该最后才把剩下的两支送给她。

这不是小家子气，就是与礼不合，该反抗就得反抗。没一点反应，别人就会得寸进尺。

林嫣把吃完奶的方畅竖抱起来，从脖颈往背脊轻轻拍奶，省得这小子吐奶。再要横抱，小家伙不依了，吚吚呜呜的抗议。

林嫣干脆直接递给洗过手的方明澈，“到你爸那儿去，让他抱你。”

她带了大半天了，让当爹的也抱抱。

方明澈作业已经在学校就完成了，当即接了过来。

“哦，畅畅喜欢竖着抱啊，那咱们就竖着。医生说你满了三个月了，可以竖抱了。走，我们出去看看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方明澈用柔和的声音道。

畅畅也是很喜欢出门的。被爸爸抱到小偏院门口看着姐姐回家的路，他也跟着探头张望起来。

颜颜今天确实等了贺师傅十多分钟。不过她没有去少年宫的阅览室看书，而是掏了自己带的一本《机器猫》看了起来。

一起跳舞的小朋友凑过来看了看，“方舒颜，你这是看的什么啊这字跟蚯蚓似的，扭来扭去的。”

颜颜道：“哦，这是日语，和汉语不一样。”

“你竟然认识日语”

颜颜想了下，爸爸让她不要在小朋友面前显摆。于是道：“连蒙带猜，看图片，就知道大概意思了。”

她有个小本本，专门用来记自己不认得的日语单词，然后再翻字典，把释义、读音抄上去。

这漫画书有点贵，还是用外汇买的。她不舍得写在这上头。

“你怎么会有日语小人书啊”

“哦，我有个叔叔之前去东京旅游，给我带回来的。虽然不是中文，但看着也挺有趣。”

小朋友跟着她看一会儿，不太看得懂，但是好像比小人书新鲜有趣。颜颜就给她讲解了一下。

小朋友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接触过这类漫画。

“颜颜——”贺师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颜颜把漫画书收起来，“杜欣然，贺伯伯来接我了。再见——”

“再见——”

回到家，颜颜递给林嫣一张老师写的舞蹈生的饮食禁忌。她算是这两周试过课，已经决定要一直跳下去。也入了老师的眼，所以老师今天让她把这个带回来交给她妈妈。

颜颜大多数字不认识，也懒得去查字典。回家后直接就递给了妈妈。

林嫣拿着看了看，禁食甜食点心、烤肉、生冷蔬菜、果汁和汽水、牛奶巧克力嗯，老师还说白巧克力不能吃，但黑巧克力可以吃一点的。

她念了一遍给颜颜听，然后道：“谁家会给孩子吃生冷蔬菜啊”我们的蔬菜都是做好才吃的。

颜颜道：“蔬菜沙拉就是生的。”

不过，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啊她很喜欢吃羊肉串，也喜欢吃点心、喝北冰洋汽水.

颜颜的脸上顿时现出纠结的神情。

林嫣道：“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继续学跳舞。要学的话，这些就得严格遵守。”

看女儿纠结，林嫣又问道：“看来是想继续学了。为什么想学呢”

四五岁的小姑娘，就已经爱上跳舞了，不可能吧

颜颜道：“爸爸说，学跳舞可以跟舞蹈老师一样身姿挺拔、气质出众。”

少年宫教跳舞的老师，她不会形容。但如果能长成那样，她觉得很好、很好。

林嫣听了这句，转头看了抱小儿子玩儿的方明澈一眼。

方明澈看看女儿，你又坑老子！

那个舞蹈老师确实挺出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到人过来，他跟旁边那些男家长动作一致的伸长了脖子。

林嫣道：“明澈，要不以后干脆也别麻烦多贺师傅了。你下午没课能自己去的时候，就自己去。”

颜颜道：“两节跳舞课，爸爸下午都有课。”

林嫣意味深长地点头，“哦，这样啊。”不然怕是自己就开车去了。

方明澈没说什么，解释就是掩饰，会越描越黑的。而且，当着女儿，他能怎么说

他道：“颜颜，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试学两节课后，要继续学的就要交正式的学费了。当然，学费是其次，但做了决定就不要中途而废。你想想，自己忍不忍得住不去吃那些东西”

颜颜哭丧着脸道：“我可能忍不住。”但她确实像长成舞蹈老师那样。

林嫣道：“如果你决定要学，妈妈可以帮你戒掉那些食物。”

“我想想。”

“想什么”推着自行车的林怿出现在小偏院门口。

他是过来送鱼的，林父下午不用上班。跟朋友出去钓鱼，收获颇丰。就打发他送一些过来。

得弄明白了外甥女在纠结什么，坐下啃着苹果的林怿道：“颜颜，你干嘛想学跳舞呢听说很辛苦的。”

颜颜道：“我想长得赏心悦目的。”

这个成语也是爸爸说的。

林嫣也觉得是这样，所以她又看了方明澈一眼。

林怿道：“你那么辛苦，可你自己不照镜子就看不到。人还能时时照镜子啊要舅舅说啊，自己辛苦，让别人赏心悦目，划不来！”

方明澈看看小舅子，你还总有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啊。

他看看女儿，要学你舅舅这么惫懒么其实也不是不行。他肯定能给儿女挣下偌大家业。只要他们以后不胡乱创业，应该都不至于返贫。

但是，80年代开始的四十年盛世，就这么躺平过

颜颜显然被舅舅的歪理弄糊涂了。她一脸的疑惑，是这样么

林嫣抬手在林怿背上打了一下，“别瞎教！颜颜，你喜欢跳舞么跳舞确实可以让你身段苗条、身姿轻盈。但也确实是辛苦，光是这么多东西不能吃就很辛苦了。”

颜颜伸出手指比了比道：“吃了一点点会怎样”

方明澈道：“那就要多跳舞，或者多做运动，把热量消耗掉。”

颜颜听了松口气，就这样啊！她还以为就不能继续跳了呢。

“嗯，我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