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麴义是找人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可事情就难在这里,麴义为了留住几个人,很有可能对刘琰下杀手,所以要打消对方的疑虑,既不能承诺的太痛快又不能给人感觉另有目的。
拖延到现在,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答应邀请,想着利用对方放松疏忽,赶紧找机会进入麴义家里搜寻线索。
人确实被麴义藏在府里,当初刘琰浑浑噩噩的来到唐县,麴义得知消息顿时惊喜不已,这个人色厉内荏,表面上不在乎外界变化实则心虚的厉害。
手里有刘琰就不一样了,曹操为了拉拢河北人,作出善待袁氏家眷的举动,那么在紧急时刻交出去卖个人情,双方有了缓和的台阶也好免动刀兵。
刘琰刚到几天,袁熙夫妇的尸体就被发现,曹操将错就错公开办了丧事,假刘琰下葬真刘琰就成了烫手山芋,交出去不是打曹操的脸吗?白养着也无所谓,不差多一张嘴吃饭,就怕时间长了瞒不住最后还是开罪曹操。
正犹豫是交出去还是继续藏着,突然得知刘珪让出渔阳郡,这下麴义睡觉都不踏实,生怕曹操借刀杀人指示刘珪出兵除掉自己。
只有闫志在寻找刘琰,他手里能动员的资源有限,寻找的效率比曹性强不到哪里去,这一点也能佐证刘珪不在意亲妹妹死活。
能拿到代郡和中山地盘弥补损失,又能除掉麴义这个墙头草,就算刘珪不愿意被人利用,手底下那些将领也铁定会胁迫他同意。
代北的胡人惧怕刘珪,与其同麴义合作不如投靠曹操这座大山,所以对于麴义来讲胡人不可靠,草头贼和临时招募的散兵更白扯,战场上还是的指望精兵强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拉拢曹性入伙。
史路只猜对了一半,麴义看得出来曹性表面答应,只要见到刘琰就会毫不犹豫的跟随,还得质问一句,明知道都在寻找,为什么不早说藏你家了?到那时只怕里外不是人,那一边都得不着好。
因此麴义可一点没放松警惕,他拉曹性入伙那天就打算让刘琰消失,之所以没动手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麴义多少还有点良心,毕竟过去一起面临生死逆境,战友情谊摆在心头,几次要痛下杀手,毒酒都准备好,临了还是选择缓一缓。
二则是不敢,杀人容易,犯难的在于怎么处理尸体,总不能在家里挖坑埋吧!信得过的亲随都认得刘琰,万一走漏风声可就坏了,且不说曹性,单一个刘珪就很难应对,他拿妹妹的死当做借口,都不用曹操许可就敢杀过来。
于理曹操不会阻止,麴义和刘珪狗咬狗正符合他的利益;于情也不能阻止,杀害袁氏家眷就等于明目张胆的违背曹操的命令,不宰了你还留着过年吗?
以前还有理由犹豫,现在曹性入伙容不得犹豫下去,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没有万全之策就寻一个相对保险的办法,哄刘琰到偏僻地区找胡人动手。
刘琰藏在府邸一处单独的院落,好吃好喝住了一段日子发觉不对劲,大门整天反锁只有麴义一个人有钥匙,柜子桌子椅子这些大家具一概没有,导致自己无法爬出院墙。
麴义见面就解释了当初没答应让开飞狐口的原因,袁家覆灭已成必然,这种时候换谁都不敢得罪曹操。刘琰没怪麴义,能收留就很感激,换成别的人兴许早就送去邺城交给曹操了。
最近几天麴义总劝刘琰去邺城请罪,不过刘琰没答应,在许昌的朝堂上败得很惨,来到河北战场上也没斗过,心里始终有别扭不想去见仇人。
中午饭点一到又传来开锁的声音,麴义提着食盒进到房里,一份一份摆好菜肴,放好一壶老酒这才开口:
“这几天总劝你去邺城,现在看来你不去是对的。”麴义叹息一声,拿出袁熙夫妇的丧礼讣告。
刘琰表现的很淡定,看完讣告放在一边继续吃饭。
“还有件事,也是昨日刚得到的消息。。。。。。”麴义吞吞吐吐总算详细讲出,曹操纵容军队抢劫袁家,曹丕还强占了甄姬,这还不算完,这对父子堂而皇之住进袁绍府邸。
讲到这里麴义略微抬头,纠结的模样像是在说一件极其丢脸的事:“刘褒甄氏居一室,供其父子轮流取乐。”
这里得辩解两句,曹孟德是好色,正常男人都好色,旧社会有钱有势的男人身边老婆多很正常,前提是女方不反对,爱慕美好就没什么可指摘的。
汉代没有贞洁牌坊这种恶心人的糟粕,娶寡妇必须赡养人家儿女和长辈,也算是照顾孤苦不能说是丑事,以曹操的地位和和身份寡妇都会同意,家里人跟着有好日子过总比守寡强。
张济与张绣只是同族,张济死后部众推举张绣继承军队,按血统讲邹氏和张绣隔着老远,曹操霸占寡妇纯粹出于政治目的,更多的是表现给张济的部众看。这么做等于撇开张绣,像其下属展示联姻的态度,同盟的承诺,当然会激怒张绣,话说回来,邹氏要真是张绣的亲婶子,多半张绣会很乐意接受。
刘琰一直被软禁,不知道麴义故意撒谎,往曹操身上泼脏水吓唬人,谎言不需要让人相信,只要足够恶心一样能达到目的。
麴义偷眼捕捉到刘琰脸色的略微变化,随即冷哼一声加重语气:“甄氏有喜喽,就是不知道是父子俩谁的种。”
紧跟着慨然长叹:“婆媳俩空劳累,至今没有名分,估计今后也不会有。”
没有名分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刘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酒杯掉到地上发出啪一声摔的粉碎。
“妹子,哥哥真想保你,奈何。。。。。。就算你家兄长也一样无能为力啊。”说到这麴义掏出两份公文递给刘琰,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非常为难。
一份是朝廷保留刘珪护乌桓校尉的文书,另一份是刘珪军队撤出渔阳郡的公告。
麴义在韩馥手下做过校尉,听说过朝廷公文有特殊的防伪记号,至于究竟用什么形式防伪就不晓得了。刘琰出身中央核心圈子当然知道底细,从行文格式,到书写材质,甚至文字的笔顺和结构都有分辨真伪的方法。
这两份是邺城发出的文书,连同讣告一样都没一丝一毫作伪,麴义用两次真实为刚才的谎言做背书。
“我不去。”刘琰手抖得厉害,嘴里哆哆嗦嗦冒出三个字。
“其实,袁幽州已经不在了,嗯,和昔日许昌也差不多,日子还得过不是。。。。。。”
“我不去!我不去!”刘琰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瞪圆双眼喘着粗气就要起身。
“了解,了解。”麴义板住刘琰双肩,尽力安抚一阵才继续开口:“我会说你跑了,偷着跑了我也追不上,对吧?”
麴义的计划并不复杂,可以穿越飞狐陉去雁门投靠莫氏,并州局面很复杂尤其是雁门郡,地处边远曹操鞭长莫及。
路上有很多山贼和胡人,出于保密的需要麴义也不好派手下护送,肯定不能单人独骑去,麴义答应帮忙寻找可靠的胡人商队,花点路费钱跟着他们走能够确保安全。
还有一点很关键,不能讲出真实身份,谁都不是傻子,能让麴义出面不会是小人物,所以胡编一个肯定不成,麴义就为难在这件事上。
刘琰略微思索一阵:“我可以是赵熙。”
“赵熙?”麴义仔细回忆,脑海中似乎有些印象。
刘琰有赵熙这个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只有袁家和邺城的部分权贵了解,袁家认为这是一件丢人的丑闻,有意淡化这个身份。赵家更是没人承认有这个人存在,瞒着赵温悄悄消掉了族谱上赵熙这个名字。
当时多数人都知道袁熙娶的是刘琰,然而赵熙这个名字并没有彻底消失,阴差阳错被安在泰山环身上,等到邺城被攻破和后来袁熙下葬,权贵们自身难保,又考虑到人死为大,更没人提及刘琰曾经还有个身份。
“显奕的侍妾泰山环,名字叫赵熙。”刘琰也不去点破,侍妾不算人更不算家眷,只能算物品,曹操不会关注一个家里的摆设。
“泰山环?出身歌伎才有这诨名。。。。。。你,合适吗?”
麴义嘴上讲一套,心里却乐开了花,同时也暗怨自己粗心大意,早想起来这档子事儿也不用犹豫到现在。
盯着刘琰面带犹豫,麴义立刻后悔多嘴,那个顶替刘琰下葬的多半就是赵熙,真刘琰用娼妓的身份死也算一报还一报。
再说按照方才的逻辑,咱也没说让你去死,只是借用一下身份,丢人总比去邺城伺候曹操父子强,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不是多余吗?
想到这麴义立刻改口:“那你可得咬死了,暴露出去哥哥我也得吃瓜捞。”
盯着刘琰点头,麴义咬着后槽牙下了狠心:“到了繁峙县可别忘了哥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