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笑道:“夫子,男子自然该当恪守礼义。但不论男女,为了守礼罔顾性命便不必了吧?更何况,女子并非笼中之鸟,自然不必守这些乱七八糟的教条,该当如谢夫子那般,自由高飞。夫子,您认为呢?”
说到谢夫子,陈夫子张口结舌,谢夫子自然是不同的,在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与她相比。
但是,这话却不是他该说的,尤其,谢道颖还是谢先生的堂妹。
陈夫子张了张嘴,说道:“若是她有谢夫子这般的声望,自然,也是可以自由高飞的,一切,全凭她的本事了。”
“所以夫子该当将目光放长远一些,多看看,多听听,多想想才是。”马文才道。
陈夫子看向马文才,你为女子说话,还不是因为谢道颖是女子吗?算盘珠子打得这般响,他远在讲堂之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马文才他得罪不起啊。陈夫子双手别在身后,装模作样的说道:“唉!今日竟有学子未能前来听讲,实在是令人惋惜啊。在此,还望在座的诸位同窗能够发扬我们研习学问时所应有的那种互帮互助之精神,相互之间多多转告一声。如此一来,也算是不辜负这大好的学习时光和机会呀。你们说,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啊是不是!众学子们面面相觑。今日未来听课的也就道颖兄一人而已,夫子不敢在他面前讲这些诨话,却拿他们当枪使。
若是把这诨话传达给道颖兄,怕不是得被他好好的呲一顿吧!运气不好了,说不得还会被他打一顿。
不去,坚决不去,谁爱去谁去!
这么蠢的事,肯定不会有人去的。
众学子们很快的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只有一人,眼睛闪了闪,瞧,机会来了。
于是,下午众人便听说,秦京生被人打了!
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老可怜,老可怜了!
谢道颖:别看我,真的不关我事啊!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滴。
趁着大家上课,秦京生偷偷的溜出了课堂。
他的目标很明确,地十五号,谢道颖的房间。
只是他运气不好,这会儿守在门口的是哼哈二将:马统与琴书。
秦京生是读书人,还是个势力的读书人,他对这两位书童比对自己的书童礼貌多了。
他满脸堆笑道:“道颖在屋里吗?”
道颖?这名字是你这垃圾能叫的吗?马统斜着眼道:“秦公子,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我们谢公子的房间,可不是讲堂。”
“对啊,我就是来找你们谢公子的,是,陈夫子让我来的。”秦京生说着,侧着脸对琴书绽放了一个微笑,对,就这个角度,他最迷人,这可是他对着镜子苦练出来的结果。
就是因为这样,良玉才深深地爱上了他。还有良玉的小丫鬟,总是迷失在自己的笑容之中,他与良玉能够顺利的鸿雁传情,全依靠她了。
只是,后来那个小丫鬟去了哪儿呢?
哦对了,后来被他卖了。
那时候,良玉偷拿出来的银两都花光了,他便做主,把那丫鬟卖给了七十八岁的老员外,生儿子去了。
那日,她哭得十分伤心,以至于她平凡的五官都显得生动了不少,有种男人最爱的柔弱感。
只是,她说她后悔了,也不知道她在后悔什么,只是堵着嘴,被老员外的家丁拖走了。
小丫鬟是真的知道错了。
祝家庄的八公子,人长得好,人品也好,从前每次来时,别说小姐常常得到礼物了,就是他们这些小丫鬟,也会不时的收到他赏的好东西。
都怪她,是她猪油蒙了心,竟然会觉得对自己不停献殷勤的秦京生,会比总是与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八公子好,还大力的支持小姐与他私奔。
哪里知道,这不是去私奔,是去奔死的啊。
今日是卖了她小丫鬟,明日,便该卖了她家小姐了啊。
是她蠢,是她笨,识人不清,弄得今日这个下场。
她拼着命的想提醒小姐,小心秦京生,无奈,她敌不过那些家丁的蛮力,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的,被他们拖走了。
然后,她像块破布娃娃似的,被人扔进了一个小柴房。
一会儿之后,一位老嬷嬷进来了,她命人给她灌了一碗黄汤,她便晕了过去。
晕倒之时,依稀听得有人在说:“想生儿子?问过我们老夫人了吗?”
小丫鬟能不能生出儿子来,秦京生自然不关心,此时,他以他认为的最迷人的微笑面对着琴书这个小丫鬟时,心中十分的得意,十拿九稳,一个小丫鬟而已,他轻松搞定。
琴书看都没看他一眼,这种普通又自信的人她见的多了,通常都是些想吃软饭的凤凰男。她家小姐说了,对于这种人,全都打出去,一个都不准报到她的面前来。
琴书转了个身,继续舔她的棒棒糖。
自从小姐说,棒棒糖可以不必每次都做圆的,也可以做成扁扁的熊大、灰太狼、小妖王等等等等,太多花样了之后,小蕙姑娘便开发出了这个喜羊羊棒棒糖。
老甜了,她才没空搭理这个秦公子,一切,都有马统呢。
马统沉下脸,挡住了琴书道:“秦公子请回吧,谢公子今日落下的课业,我家公子自会与她补上,就不劳秦公子操心了。”
秦京生见这狗奴才铁了心的要拦他,遂高声喊道:“道颖,我是遵夫子之命,特意来给你讲学的啊,你让这两人退下,放我进去吧。”
谢道颖被吵醒了,扰人清梦,不啻于断人钱财好吗?!
再者,她有马文才呢。
她最烦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了。
谢道颖起身穿好衣裳,整理好头发,顺手抄起桌上的砚台,气势汹汹的打开房门,问道:“秦京生,是你要来为我讲课?那你问问我手中的砚台答不答应?”
秦京生看她高举着一方黑漆麻乌的大砚台,去年王蓝田挨打的那一幕迅速的在脑海中闪现,他猛地后退几步道:“你,你不能打我,我是奉了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