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他们四个天天都盯着绫子,跟了好多天了。可这绫子行踪飘忽不定,根本就没个固定的路线。连日来他们几个跑遍了大半个城,腿都快跑断了,也找不着个合适的地方设伏。
陈立斌“投降”鬼子后时常带着副官王凯来福满楼。这家酒楼在寻常人眼中,不过是个烟火缭绕、食客往来的热闹饭庄,可在陈立斌心里,它是黑暗中唯一的曙光,是他与抗联组织重新建立联系的希望所在。
陈立斌刚一踏入福满楼,掌柜李福就注意到了他。李福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挂着笑容迎上前去,可那笑容里却藏着警惕。在李福的认知里,陈立斌是曾经一团长,但如纷纷传言他叛变投敌,这让李福满心疑虑。他暗自琢磨,要是陈立斌真的背叛了,以他对福满楼的熟悉程度,这个抗联联络点怕是早就被日军夷为平地,哪还能这般平静地经营着?
陈立斌坐下后,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悠然自得地吃喝起来。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四周,尤其是那个如影随形的副官王凯。王凯身形清瘦,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脊背微微佝偻,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他留着整齐的分头,鬓角的头发刻意梳理得服服帖帖,却难掩眼神里的狡黠。那一双眼睛总是半眯着,眼球在眼眶里滴溜乱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一旦捕捉到什么,便会瞬间亮起。他的鼻子又尖又挺,嘴唇薄得如同两片刀片,总是习惯性地抿成一条直线,给人一种刻薄、寡情的感觉。
数杯白酒下肚,陈立斌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他醉意上头,脚步踉跄地起身走向厕所。王凯看着陈立斌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在他看来,陈司令这是借酒消愁呢。自从“叛变”后,陈司令总是摆脱不了内心的纠结,每次来福满楼都喝得醉醺醺的,王凯觉得他不过是个背叛后又陷入痛苦的可怜虫,也就没把他这频繁呕吐的醉态放在心上。
一进厕所,陈立斌便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恰在此时,店小二端着水盆走了进来。陈立斌趁着呕吐的间隙,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一把塞到店小二手中,低声地说道:“兄弟,这纸条至关重要,务必悄悄交到李掌柜手上。”店小二微微一怔,目光飞快地扫了陈立斌一眼,见他满脸焦急,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厕所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陈立斌心中一紧,他知道是王凯跟了过来。好在王凯只是站在厕所门口,鼻子一皱,满脸嫌弃地嘟囔道:“这味儿可真够呛,也不知道喝那么多干嘛。”他那又尖又挺的鼻子因厌恶而皱得更紧,薄薄的嘴唇撇成一道难看的弧线。他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厕所里张望,但终究是被那股刺鼻的气味劝退,没有踏进去一步。
福满楼的后院被黑暗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只有角落里那间低矮的小屋,透出一丝昏黄黯淡的光,在无边的夜色里摇摇欲坠。李福小心翼翼地穿过堆满杂物的院子。
他来到小屋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李福迅速闪身进屋,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他捂得温热的纸条,递向大飞。
大飞接过纸条,就着昏暗的灯光,只见上面写着“急见大飞,我身边有眼线。”他明白,陈立斌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处境万分艰难。
“这事儿可棘手了,得想个办法把他身边眼线支开,不然陈立斌根本没办法和我们碰面。”大飞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