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家中子弟出仕,先占了一个忠君良臣的身份。
能当家主的都是些人精,即便已经打算顺应大势,但也没草率站队。
总得见识一下朝廷推行女学的决心,才能让他们做出决定。
这几个月,谢婉忙的脚不沾地,全在跟这些人打交道。
女儿头一回为朝廷办差,王少甫这个当爹的嘴上说放任她自己行事,但也不可能真的万事不管。
他所有进度,细枝末节都了然于胸。
甚至因为身体疲乏,精力不济,还专门调度了几个幕僚过来效力,就怕有自己考虑不周的地方。
郓州女子学院前些天已经建成,这会儿还只是个架子,想要招生、教学,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进度,即便王少甫心系京城,归心似箭,也挑不出什么错。
想到京城,王少甫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几个月了,那狠心的女人,没有给他捎来只言片语。
差人送来的荷包、手帕、书信也全是给女儿的。
没了他插入其中,她和石原卿的感情是不是一日千里,情意渐浓?
脑中闪过一系列的画面,让王少甫眸色微沉,一把握住腰间的素色香囊,努力平缓心绪。
底下,几个家臣交谈停了下来,看向他道:“姚家纵容族人,横行乡里的罪证已经确凿,只是当今陛下宽宥仁慈,这些罪责,怕是不会让姚家伤筋动骨。”
传承百年的世家,祖上都有余荫在。
陛下也得给几分脸面。
横行乡里,作恶一方,这样的罪名可大可小,想要借着这个罪名让姚氏一族伤筋动骨……
难。
王少甫当然知道,他语气淡淡:“罪名不够大,便想法子给他们加点码。”
想快速扳倒一个家族,说起来不简单,实际上也算不上多复杂。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家族大了,再小心,也总能找到突破口。
何况姚家本身就算不上干净。
“锦州州牧钱穆昔年拜姚世仁为师,后娶了他的长女,乃姚家乘龙快婿,”
“钱穆汲汲营营,功利心强善于打点,这些年官运亨通,从一介末流小官步步高升为一洲之长,整个锦州官僚已成党派,”
“他受了不少姚世仁这位老丈人的助力,也没少给姚家进献银子,”
“前年锦州水患,朝廷拨十万两赈灾银,有多少进了姚家口袋是个未知数,我要的也是这个未知数。”
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甚至买卖官爵,这些罪名有一个算一个,能盖都给姚家盖上去。
只要钱穆贪污是事实,给姚家进献银两是事实,至于姚世仁在后面扮演了什么身份,是不是默许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拿到钱穆进献贪污银两给姚家的证据。
“听着,”王少甫慢条斯理道:“我不止要让姚家‘伤筋动骨’,还要让他们在京城没有容身之地,让大瀚官场百年没有姚氏一族之人。”
他既然要动手,当然不会小打小闹。
罪名不够,那就给它补齐了。
姚家在官场上素以两袖清风,廉洁而扬名。
他们自己不搜刮民脂民膏,却给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行方便。
清扫首尾再干净,也抵不住抽丝剥茧的追查。
前世,他万念俱灰之际,尚且能耐着性子已经搜罗罪证,如今也不差再来一次。
可惜,盛世之下,皇权屠刀轻易不见血,这些罪名不能让姚家彻底覆灭。
若不然,王少甫都恨不得能给姚家栽赃个叛国罪,去灭他全族。
只是满门流放,实在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