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漩涡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李明山的意识裹挟其中。现代都市的霓虹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明朝嘉靖年间的灯笼却晕染着暖黄的光晕,两种截然不同的光影在他的视网膜上疯狂交织,撕裂般的眩晕感令他喉头发腥。他的身体在虚无之境中如同深秋飘零的孤叶,每一次穿越都像是被千万根银针同时扎入骨髓,那种痛苦,深入灵魂。
当李明山跌跌撞撞地回到那座阁楼时,双腿早已没了知觉,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他强撑着身子,扶着斑驳的木柱,一步一步挪到角落的蒲团旁,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阁楼内弥漫着经年累月的陈旧气息,混着霉味与檀香,墙角的蛛网在穿堂风中轻轻晃动,宛如他飘摇不定的命运。窗外的光线透过破损的窗纸,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忽明忽暗,如同他混沌不清的未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身旁的镇纸,那是一块古朴的青石,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圆润。这块镇纸是师父张义道在他第一次穿越前亲手交给他的,说是能镇住魂魄,保他平安。可如今,镇纸依旧冰凉粗糙,却似乎再也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李明山望着窗外,眼神空洞,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过去。
“李明山啊,李明山,这一次的劫数,怕是躲不过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发出的声响。话语中满是绝望,不仅是对当下困境的无奈,更是对过往无数次失败的沉痛总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片段都刺痛着他的心。
还记得第一次穿越到明朝嘉靖年间,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满脑子都是利用现代知识改变历史、拯救苍生的宏伟计划。出发前,师父张义道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明山,时空之道,玄之又玄,切记不可强行改变既定之事。”可那时的李明山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师父太过保守。
他刚到明朝,就遇到一场即将爆发的瘟疫。凭借现代的防疫知识,他在城中奔走呼吁,劝说百姓隔离病患、注意卫生。他甚至亲自调配草药,试图遏制疫情。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瘟疫依旧如洪水猛兽般肆虐。看着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听着百姓绝望的哭喊声,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后来,他又遇到了一位正直的官员,想要帮助他揭露朝廷的腐败。他将现代的反腐理念和方法倾囊相授,却没想到,这反而让那位官员陷入了更大的危机。最终,官员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丢了性命。而李明山也被牵连,差点命丧黄泉。
每一次穿越,每一次干预,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能改变一切,可现实却一次次将他击得粉碎。
就在李明山沉浸在痛苦回忆中时,阁楼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来人正是他的师伯闫超越,闫超越一身素色长袍,手持拂尘,面容清瘦,眼神中透着洞悉世事的睿智。
“明山,还在执着?”闫超越的声音平静如水,却仿佛能直击李明山的内心。
李明山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师伯,我究竟错在哪里?为什么我做的一切都适得其反?”
闫超越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下,目光望向窗外:“明山,你可知为何时空穿越之术,我等向来慎用?这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的轨迹,如同江河入海,自有定数。你强行干预,就如同在江河中筑起堤坝,看似改变了水流方向,实则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李明山沉默良久,苦涩地说:“可我只是想救那些受苦的人,难道这也有错吗?”
闫超越轻轻叹了口气:“你的心是好的,但你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以为的拯救,也许在无形中破坏了他人的因果。就像那瘟疫,也许是上天对人间的惩戒;那官员,或许他的宿命便是以死明志。你强行改变,只会扰乱时空的平衡。”
李明山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可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痛苦,是因为你还未真正领悟。”闫超越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正的修行,不是去改变外界,而是先修自己的心。你一直在向外求,却忘了向内观。”
就在这时,阁楼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一个温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闫静雅,她是闫超越的女儿,也是李明山的爱人。闫静雅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明山,别太为难自己。”闫静雅走到李明山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读书写字时说的话吗?你说,人生就像一本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许我们不该强行去改写别人的故事,而是应该先写好自己的篇章。”
李明山看着闫静雅温柔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他忽然想起,每次穿越回来,无论多晚,闫静雅都会在阁楼里等他,为他准备一碗热汤,听他诉说穿越时的经历。而他却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