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坦白

阿九怀中的承欢突然啼哭起来。

阿九慌忙拍着孩子的背哄，却见怀中小儿挣得脸通红，藕段似的胳膊直直指着东墙的博古架——那只半人高的青瓷梅瓶正沿着冰裂纹渗出暗红水珠，在紫檀木架上晕开水痕。

&#34；小少爷怕是惊着了。&#34；

老仆佝偻着背快步上前，枯树皮似的手掌猛地捂住瓶身裂口。

腕上翡翠镯子撞上瓷瓶，发出&#34；叮&#34；一声脆响。

瓶身连同底座微微转动，有细小的齿轮咬合又松开的声音。

白寒眯起眼，那老妇虎口厚厚的茧子，分明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白寒顺势按住阿九微颤的肩膀：“乖，带承欢承意去休息”

阿九抬头时眼眶发红，却咬着唇抱起承欢，又去牵躲在八仙桌下的承意。

女童攥着绾君的衣角不肯松手，被绾君一根根掰开手指。

&#34；承意乖乖，跟着爹爹去吃糖糕。&#34；

绾君蹲下身抚平女童抓皱的衣摆，声音温和得像在哄猫儿。

白寒盯着他发顶的玉冠，那是郡守昨日才赏她的羊脂玉，此刻映着窗外雷光竟泛出青灰色。

老仆浑浊的眼珠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最终停在绾君脸上。

少女眼皮都没抬，指尖在青瓷瓶裂口处轻轻一叩。

老妇立刻躬身退到门边，脚步轻得像踩着棉花，可那落地的时候却又稳又重。

窗外惊雷乍现，白寒看见他瞳孔深处掠过一道金芒——那是前朝皇室代代相传的&#34；重瞳&#34；异相。

她随郡守大人做事许久，见识阅历都涨了许多，对前朝的事，也曾听郡守大人提过几次。

只是直到今日，才知有人藏得如此之深。

白寒指尖抚无意识摩挲着琴尾焦痕，想起郡守前日赏赐这宅子时意味深长的笑，神色莫名。

那串铜钥上缠着褪色的五色丝，正是前朝皇子束发用的&#34；续命缕&#34；。

此刻满室陈设都显出异样：案上青铜貔貅镇纸缺了右爪，恰与太庙失窃的礼器图样吻合；墙角的缠枝莲纹青瓷缸里，几尾红鲤额间皆生着金斑——前朝皇室在御苑池中特养的&#34；龙睛鲤&#34；。

“郡守待你之心，真是诚挚。

难怪要送我三进的大宅，十二个奴仆，还特意把你塞给我当学生。&#34；

绾君提起桌上茶壶，斟了一盏茶，捧着茶托的手稳得可怕。

“老师。”

惊雷在茶汤里炸开涟漪，&#34；雨前龙井。&#34；绾君捧盏的拇指压着盖沿三寸，正是《御茶录》记载的&#34；敬师礼&#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