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已经岌岌可危了......
西夏军出城决战的有九万五千人,只在城墙上留了五千弓箭手。
嵬名令公前前后后在西路战场上投入了近六万人,而且全部都是精锐,这里是西夏人真正的主攻方向。
至于已经彻底陷入包围的东路军,他已经很久没看一眼了,那里已经被彻底放弃,此战打的就是以攻对攻、以命换命!
王秋是西军老将,年龄比主帅王禀还大,十四岁的时候就跟着王禀的父亲上阵杀敌,家中几代人都死在和西夏作战的战场上。
“大帅!让儿郎们退下来喘口气吧,东边战局已定,仗不是这么个打法!”
此刻的老将军浑身是血,头盔早不知丢到哪了,一头银发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
王禀面若寒霜,两眼微眯,沉声问道:“潘彬呢?”
王秋下意识回头望了望,极力想要在混乱的战场上寻找那个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只能隐约看见一面残破不堪的战旗。
他摇了摇还在一阵阵发昏的脑袋,嘶哑着声音说道:“他的腿断了,就坐在战旗下指挥......”
不等王秋把话说完,王禀突然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脸上,踹得他倒飞出去好几米远。
王禀紧随上前,指着王秋的鼻子破口大骂:“那你还有脸回来?我看你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居然还不如一个小辈,你就这么怕死吗?!”
王秋也怒了,一把拽下肩胛处的长箭,用箭簇指着自己那一头白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嘶声怒吼:
“我怕死?我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我怕死?!”
鲜血飚射,王荀大骇,扑上去死死按住了伤口。
王禀再起一脚踹翻了儿子,脸贴着脸怒视王秋,“那你为什么退下来?你的人呢?你的战阵呢?”
王秋毫不示弱,伸手推开王禀那张脸,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怒吼:“打完了,全打完了!就剩下我了......”
吼到后来,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我几次求援,你为什么不发援兵?你是要眼睁睁看着儿郎们全都死光吗?!”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了坡顶大纛下站着的杨嗣业,而在大纛之后,土丘的背面,还有一千列阵整齐的骑兵。
那是杨嗣业从汴梁带来的精锐铁骑,开战后始终隐匿未动。
王禀冷笑一声,突然转身揪住儿子王荀的衣领,将他从地上凌空提了起来,“好,你不是要援兵吗?我让这小子带着我的亲兵营跟你回去。”
王秋双眼蓦地睁大,一把抱住面前的王禀,“大帅,二公子不能去!大公子大前年已经没了......大帅,留点儿人吧,给西军、给王家留点儿种子吧,我求你了!”
王荀也伸手抱住父亲的胳膊,“爹,我自己去,我自己带着弟弟们跟王叔去。亲卫营不能动,一动大纛下就没人了!”
他显然知道父亲的心思,没把杨嗣业和他手下的一千骑兵算在内。
王禀看着两人的样子,彻底爆发了,猛然发力将他们甩开,一把拔出了腰间战刀。
“留人干什么?打不赢这战,我们活着干什么?!百多年来,我们杀遍了西北的沟沟坎坎,我们死了多少人?可曾有一天让西北人过上安稳日子?”
“西北人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家,就在今天这一仗。今天咱们老西军就算全打光了,也在所不惜!”
“爹......”王荀还想再劝。
王禀手中战刀猛地前劈,吓得他一缩脖子,再也不敢出声。
“滚!都给我滚到前面去!”王禀刀指二人,纵声狂吼,“死了我给你们收尸,然后把自己也填进去!”
王秋再也没说一句话,低头吐掉一口血水,转身就走,两步后发足狂奔。
王荀将刀鞘远远扔出,高举战刀紧随而去,身后跟着五百同样刀枪出鞘的亲卫悍卒。